秋夜,月光灑在院子里,葉蘇荷坐在院中的石凳上,感受著夜晚的涼意,她喝了一口溫柔的梨花釀,那酒的香氣在空氣中彌漫。但漸漸地,那涼意變成了刺骨的寒冷,她回到屋內,點燃了炭火,翌日,清晨,她推開窗戶,看到外面冰凍的池塘,表面上已經有了一些薄薄的積雪,這寒冷的感覺,告訴他,冬天已經到來。
她望著窗外的景色,看向京城外的邊關,江宜郡地界西州,西州與晉州一南一北,她能想象到西州冬日的景象,那冰封的河流,邊關的河流,邊寬的河流,宛如一條冰做的玉帶蜿蜒穿過這片寒冷的大地,河水在低溫下早已結冰,冰面平整而光滑,宛如鏡子一般,冰面上有著一些不規則的裂紋,像是被神來之筆隨意劃開的痕跡,有些地方的冰層較薄,能看到下面被凍住的河水呈現出一種悠藍的色澤,仿佛是大地深處藏著的一抹幽冷。
葉蘇荷嘆息:“父親,西州那里應該與京城內的氣候別無二致,可惜我今歲不能去西州了?!?/p>
竹葉:“小姐,等過段時日,說不定您就能前往西州了。”
“但愿吧?!?/p>
西州軍營
冬天的邊關,軍營里彌漫著一股緊張的氣息。士兵們身著厚重的鎧甲,在冰冷的空氣中呵出一團團白氣。營帳內,爐火熊熊燃燒,卻難以驅散了徹骨的寒冷,像你們為坐在地圖前,表情嚴肅,手指在地圖上邊關的山川河流間移動,仔細謀劃著作戰計劃。
刀劍相向,濺起一串串火星,鮮血在白色的雪地上流淌,形成一道道刺目的紅線,士兵們的呼喊聲,慘叫聲和兵器的碰撞聲交織在一起,構成了一曲殘酷的戰爭交響樂。
肅親王府
白澤行禮:“殿下,人已被我們的人抓住了,目前關押在府中的柴房里,我們的人找到他時,他已背著包裹欲離開京城,估計是怕被滅口。”
二人邊走邊說,蕭柏舟好似已經預料到了是誰欲要派人暗中殺自己。
黑布緊緊的貼著證人的臉,在鼻梁處形成一道微微的凸起。透過那薄薄的布,可以看到他因為呼吸而起伏的鼻翼,氣息再布上形成一小片霧氣,轉瞬即逝,他的嘴唇被遮住了一部分,但人能看到微微顫抖的輪廓,像是在訴說著內心的恐懼。
他在柴房內惶恐不安抖著聲音:“你……你們是什么人,放我出去,我都說了,我什么都沒看到?!?/p>
此時柴房外有兩名侍衛看守著,小廝在柴房內聽到那沉穩而又帶著壓迫感的腳步聲越來越近,鄭人的心像是被一只無形的大手緊緊揪住。每一次腳步與地面的撞擊聲都像是戰鼓,在他耳邊擂動,宣告著死亡的臨近。他的腦海中瞬間閃過無數念頭,“他一定是來殺我動,我終究還是逃不出他的手掌心。”這種絕望如同黑暗的潮水,迅速將他淹沒,讓他連呼吸都覺得困難起來。
柴房外,兩名侍衛行禮:“拜見殿下?!?/p>
其中一名侍衛道:“殿下,人已在柴房內,按照殿下的吩咐,我們抓到人,并未傷他性命。”
蕭柏舟點頭“嗯”了一聲:“你們下去吧,我親自審問他。”
兩名侍衛行禮:“是,殿下?!?/p>
白澤上前把證人臉上的黑布摘下。
他的雙眸瞪大,像是兩顆受驚的黑寶石,瞳孔急劇收縮,眼中滿是驚恐,那目光四處游移,不敢與他人對視,總是慌張的掃視著周圍的環境,仿佛周圍的一切都隱藏著危險。隨即他的目光看向一名身著一襲黑色長衫便裝年輕男子旁邊公子,他一雙狹長的鳳目,眸底深處是全然的漫不經心,薄唇微啟,眉梢微揚,看似慵懶隨性,卻有一股睥睨天下之氣。
那名證人掃視了面前這位公子的衣裳,他身穿墨色長衫,白玉芳要緊扣著勁瘦的腰身,舉手投足間是輕軌有威震天下的王者之氣,令人不敢直視,那名證人望著這位公子非富極貴,不好惹,看著模樣倒像是個活閻羅。
他“咚咚咚”地磕頭,額頭撞在地上發出沉悶的聲響,他的雙手合十高高舉起,身體隨著磕頭的節奏前后晃動,每一次磕頭都十分用力,不一會兒額頭就紅腫起來,但他仍然不敢停歇,聲音顫抖的求饒:“公子,小人只是無意間看見了,您放心我定會收口如瓶,定不會在小人的口中泄露半個字,您就饒了下人一條小命,小人愿給您當牛做馬。小人上有老下有小,生計全指望著小人?!?/p>
白澤:“那你和我家公子說說,你究竟在集市行刺之事看見了什么人,聽到了什么事?”
那名證人顫抖著聲音:“這……小人看見……了。”
“你還不說,在不說,你的一家老小的小命包括你的這條小命,我家公子都收下了,但你若是說了,我家公子不但不殺你,還會讓你和你的家人遠離京城,也會護你周全。”
“我說,我說,下人那日正好奉掌柜的命令去天子一號的廂房給貴人送酒菜,無意聽見一間廂房內有一名黑衣人說“殿下下了死令,要讓肅親王世子殿下死。若你們失敗,下場是知道的,不過殿下會善待你們的家人。””他的臉色煞白,沒有一絲血色,跪地求饒:“小人說的句句屬實,沒有半絲參假,求公子饒了小人的家人,放過下人一命,您的不殺之恩,小人必定銘記于心,必定日后在家中上香供奉您的牌位?!?/p>
白澤鄒眉,沒好氣道:“你這小人說什么呢,敢咒我家公子,我看你的這條小命你是不想要了。”
他磕頭哭喊道:“公子,公子,饒命啊?!?/p>
他望向跪地求饒的小廝淡笑“這上香供奉牌位就算了,你要想活命,就寫份證詞交與我,我就放了你,并會派人讓你和你的家人遠離京城?!?/p>
他急忙點頭:“好,我寫,我寫。”
“還有一點,你切記,你此生斷不能踏足京城一步?!?/p>
他連忙點頭:“好好好?!?/p>
蕭柏舟眼神示意白澤,白澤行禮:“是,殿下。”
他手捧著筆墨紙硯放在柴房的桌子上。
那名小廝坐在那張有些破舊的木桌前,戰戰兢兢地展開紙張,那紙張在他手中發出輕微的沙沙聲,他深吸一口氣,試圖讓自己鎮定下來,然后拿起筆,可是手卻不受控制的抖動著,筆尖剛一接觸紙面,就劃出了一條歪歪扭扭的線,他緊緊地握住筆,手腕也微微顫抖著,寫出的字跡歪歪斜斜,像是喝醉了酒的人在胡亂涂鴉。
他把證詞交給面前這位公子手中,蕭柏舟一掃而視,點頭道:“白澤,派人暗中送他與他的家人離京,切不可走漏風聲。”
白澤行禮:“是,殿下,屬下這就去辦。”
白澤看了看那名小廝:“還不走?!?/p>
那名小廝行禮:“小人多謝公子的不殺之恩。”
宣平侯府園亭中
葉蘇荷椅在躺椅上,賞著梧桐樹的落葉,桌子旁放著一壺梨花釀。手中拽著梅花琉璃簪,一個人靜靜的思索,這都三日了,他也不知……集市行刺之事查的如何了,他這個人是個狐貍,整日算計這個算計那個,肯定胸有成算,這事估摸著也快落下帷幕了,也用不著我操這心。
她小聲嘟嚷道:“對,用不著我瞎操心?!?/p>
竹葉在一旁服侍他,給她倒了一盞酒:“嗯?小姐,您在說什么?什么用不著你瞎操心。”
她道:“我沒說什么,我就是說,這及笄禮賓客名單之事用不著我瞎操心,這事有兄長和母親在安排。”
“小姐,您覺得肅親王世子殿下是個什么樣的人,在奴婢看來,這肅親王世子殿下是個面冷心熱,對小姐您好的人,這世子殿下要是做小姐的夫婿,我是替小姐感到高興的?!?/p>
“竹葉,你為何覺得他是一個值得你家小姐我托付終身的男子。”
她索性直接道:“因為世子殿下對小姐您好。何況小姐您的身份與世子殿下匹配,小姐您又是這京城中一等一的美人,小姐的才藝卓絕,這世子殿下呢,身邊沒有任何一個紅顏知己的男子,小姐您與世子殿下簡直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p>
“嗯,這些你說的都對,可是我還需在深入的了解他這個人,才考慮他是否值得我托付終身之人?!?/p>
“小姐,您還沒回答奴婢的話呢,您覺得,世子殿下是個什么樣的人?!?/p>
她想起她曾找于他幫忙,他竟毫不猶豫的答應了她的請求,她想起他在她面前所說的密事,他竟然毫無保留,她想起在集市上,他贈于自己的梅花琉璃簪。她袖中的手緊緊的拽著梅花琉璃簪,手指有意無意摩擦著這支簪子上的花紋。
梧桐樹下,落葉紛紛飄落,他的神情還是淡淡的,但眼角像藏著笑,有種颯意的風情,嗤笑:“他……蕭柏舟?他就是只狐貍,一只狡猾的狐貍。”
竹葉取笑:“小姐,我看您就喜歡暗自里嗤罵世子殿下,我看您似乎是有那么一點點喜歡世子殿下的吧?!?/p>
她盯著竹葉,唇線緊繃,透出一股不贊同的怒氣“我……我喜歡他,我怎會喜歡他,我莫不是瞎了眼了,會喜歡那個殺神?!?/p>
竹葉輕問:“那小姐上次在肅親王府醉酒后,肅親王就沒對你做了什么出格的事。”
葉蘇荷腦海中突然閃現她醉酒的片段,她抱著蕭柏舟的腰。
蕭柏舟淡笑:“葉小姐,現在是有問必答的時候,是嗎?”
她點頭“嗯”了一聲,隨即摟著他的腰更緊了些。
他道:“葉姑娘,你還知道你現在所抱之人是誰嗎?”
她點頭:“我……我知道啊。”
“那你說說,你抱的人是誰?”他溫柔細雨的寵溺道。
“是……是那個殺神?!?/p>
“除了這個,還有呢。”
“是…是晉州軍的少帥?!?/p>
“嗯,還有呢?”
“是……是那個“云間貴公子,片葉不沾身”的肅親王世子殿下?!?/p>
“還有呢,你可知他姓甚名誰?!?/p>
她淡笑:“我知道?!?/p>
“那你說說?我是誰?”他盯著她的眼睛,她緩緩睜眼,望著他的幽深的,像是有星星的眸子,被他深深的吸引住了。
“他是…是蕭!柏!舟!”她緩緩閉上眸子,抱著他的腰,在他的懷中熟睡了。
他看著她泛紅的臉頰,熟睡的樣子,他彎腰輕手輕腳的打橫抱起她,放在了床榻上,他看著她的臉,情不自禁,蜻蜓點水般的吻落在了她的額頭,他淡笑這看著她的睡顏。
她回過神,摸著自己的額頭,臉微微泛紅,定了定神,鎮定自若道:“沒有,沒有,什么都沒發生?!?/p>
竹葉取笑道:“小姐,您臉紅了,還說與世子殿下什么都沒發生,依奴婢看,定是世子殿下吻了小姐您?!?/p>
她嗤罵:“死丫頭,你也干說出這種話,沒羞沒臊的,我看你以后可怎么嫁人?!?/p>
她無辜的一副樣子,委屈道:“小姐,我說了那種話,您到是說與奴婢聽聽,奴婢不知道自己說了什么沒羞沒臊的話?!?/p>
她拿起一旁的團扇:“好啊你,竹葉,你竟敢取笑你家小姐?!?/p>
她后腿一步,淡笑慌忙行禮道:“小姐,饒了奴婢一命,奴婢再也不敢取笑您了,奴婢先告退了?!?/p>
她淡笑搖頭道:“這個死丫頭,唉?!彼胧挵刂劬垢逸p薄于她,真是個登徒子,真是個狡猾的狐貍,想到此,她把手中的梅花簪狠狠的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可她還是眸子緊緊的盯著梅花琉璃簪,還是拿起撫摸著簪子上的花紋,隨即插到發鬢上。
二皇子府
千墨行禮:“殿下,線人來報,說是行刺之事,客棧中有小廝看到了?!?/p>
他的面色陰沉,命令道:“什么?去把那人找來,殺了?!?/p>
“殿下,屬下曾派人找到了那人的居住之地,可我們趕到時,已是無人?!?/p>
“那定是,有人比我們搶先一步找到了那人?!彼嫔涞?/p>
“能趕在我們的人之前,此人在京城中的勢力必定不容小覷,殿下可要屬下暗中除去此人。”
“此人你未必能殺了,殺他可不是輕而易舉的事?!?/p>
千墨一征:“殿下,所說之人……莫非是肅親王世子殿下。”
“不錯,正是他,蕭-柏-舟?!彼难壑胁缓朦c溫度。
蕭言酌冷笑一聲,想起一事,蕭柏舟這人若是有了軟肋,那之后行事,說不定就好辦的多了,他這人冷心冷情,但骨子里未必是外人看到的殺神。
他淡淡道:“千墨,本殿下讓你暗中查的事可有消息了?!?/p>
千墨點頭:“稟殿下,線人來報,說是肅親王世子殿下自回京后與宣平侯府的江宜郡主,葉世子來往密切,尤其是與江宜郡主相談甚歡。”
“哦?想不到我這個堂弟一副冷心冷面的樣子,自小便不與女人沾邊,沒想到竟心悅江宜郡主,本殿下得來全不費功夫,萬事具備,只欠一人來入局,成為棋中人?!?/p>
千墨面色一征,想不到堂堂的肅親王世子殿下一副冷心冷面的樣子,竟也會被京城中的江宜郡主所吸引。
“殿下,您是說肅親王世子殿下心悅江宜郡主?”
“若本殿下猜想不錯,這江宜郡主日后會成為太子殿下的人?!?/p>
“殿…殿下的意思是說圣上打算下旨讓太子殿下二妃并立?!彼哪抗饴舆^一絲驚訝,但很快被克制住了。
肅親王府
蕭柏舟負手而立,看著窗外,視線看著朝北的方向,那是晉州軍。
白澤安慰:“殿下放心,夜凜現下已在晉州軍,一但晉州軍中出事,他會派信鴿前來送密信。”
他嘆息道:“但愿晉州無事。”緩緩道:“白澤,備馬,前往大理寺,找裴大人,商議行刺之事?!?/p>
白澤行禮:“是,殿下?!?/p>
府外兩匹馬,一匹銀鞍白馬,匹黑馬,蕭柏舟跨上銀鞍白馬,他容貌俊俏,身著一襲玄色繡云紋的窄身錦衣,端坐在馬背上,隨手甩了甩馬鞭,一聲聲“踏踏踏”的馬蹄聲,穿過行人的集市,朝著大理寺的方向奔騰而過。
隨后白澤跨上黑馬,緊隨其后。二人騎馬的身影漸漸消失于集市。
大理寺,室內
裴仁與白澤互相行了禮。
裴仁行禮:“拜見肅親王世子殿下,殿下此次前來,定是為了行刺之案,本官還在調查中?!?/p>
蕭柏舟行禮:“裴大人,此時你不必再查了?!?/p>
“什么?,可是圣上那……,本官可否問問世子殿下,為何不讓本管查此案,可是有什么不妥之處?還是本官辦事不利?”他的瞳孔猛地收縮,震驚之情溢于言表。
他淡笑:“裴大人多慮了,裴大人是寒門學子,年少有為,是去歲的今科狀元,是大祁朝歷代最年輕的大理寺卿,裴大人剛正不阿,是華京城中清廉正直的大理寺卿,深受百姓的愛戴。只不過本殿下不讓你徹查此案,是因為想讓你脫身而出,這案子還是到此為止吧,裴大人不必深究,以免自身泥足身餡,不能自拔?!?/p>
裴仁聽到蕭柏舟對他的勸告,他心領神會,了然一笑,行禮:“多謝世子殿下提點,下官已明白,世子殿下請放心,此案詳情只下官知,世子殿下知,天知,地知,再無其他人知。”
蕭柏舟:“裴大人,圣上那邊,你不用憂慮,我自會進宮與圣上說明此案?!彼ν崛市卸Y:“裴大人,后會有期,告辭。”
白澤行禮:“裴大人,告辭?!?/p>
裴大人鄭重的行禮:“下官恭送肅親王世子殿下?!?/p>
裴仁明白,他望向遠方,嘆了口氣,心中已明了,之所以草草結案,是因為這京城內很快將會迎來一場腥風血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