罡風裹挾著青銅銹屑掠過萬仞絕壁,葉驚穹踏著玄火麒麟的脊鱗躍下龍淵。十萬丈深處懸浮的龍冢遺跡正發出編鐘般的哀鳴,那些被青銅鎖鏈貫穿的龍骨在虛空中碰撞,每一節脊椎都刻著仙界流放的罪印。慕滄溟的引魂幡插在斷龍臺上,幡面浸染的暗金龍血正化作符咒,將游離的龍魂扯向青銅棺槨深處冰封的戀人。
“坎位第七鏈!“云織月染血的白綾突然繃直,星軌銀梭在掌心炸成碎片。她空洞的眼窩迸出兩束星輝,照出三根刻滿二十八宿的青銅柱——柱身裂縫中涌出的墨綠霧氣已凝成蜃龍首級,“鎖龍柱要斷了!“
話音未落,崩塌的青銅柱內傳出洪荒嘶吼。三條蜃龍怨氣凝成的虛影撲向眾人,龍爪過處,鐵戰歌的巫祖鎖鏈竟生出銅綠。巨斧戰士咆哮著扯斷三根肋骨,血祭符文在斷骨處燃起幽藍鬼火:“這是飼龍陣!有人在用怨氣喂養...“
葉驚穹右眼血瞳暴漲,晝夜在眸中交替成混沌漩渦。夜狩形態的黑白火焰沿著鎖鏈疾走,灼燒出密密麻麻的云篆——那些根本不是什么鎮龍銘文,而是用仙界禁術書寫的“飼“字。當火焰舔舐到第七根鎖鏈中段時,琉璃心竅傳來撕裂般的劇痛,他看見自己的血脈正與鎖鏈盡頭的祭壇共鳴。
玄火麒麟突然人立而起,殘缺的尾鱗倒豎如刀。它額間新生的豎瞳映出祭壇真相——青銅鼎內沸騰的不是藥液,而是數以千計掙扎的龍魂。鼎耳垂落的鎖鏈栓著具白玉骸骨,那骨爪緊扣的半截青銅戈上,“鎮國“二字正滲出葉驚穹的琉璃心血。
“初代鎮國龍驤...“云織月突然嘔出帶著星屑的血,“他的遺骸在喂養...“
混沌黑蓮破鼎而出的剎那,整座龍冢的時間長河逆流。鐵戰歌劈向黑蓮的巨斧詭異地凝滯半空,斧刃映出個與葉驚穹容貌九分相似的少年——那人端坐蓮心,掌心托著的半顆琉璃心竅,分明嵌著葉驚穹母親臨終前塞入的冰晶吊墜。
“養料終于齊了。“蓮心少年屈指輕叩鼎沿,葉驚穹胸前的金紋咒印突然暴動。那些蟄伏二十年的詛咒化作鎖鏈,將他拖向黑蓮深處的歸墟之眼。玄火麒麟燃盡本命精血發動龍怒,斷尾處逆鱗爆開三千片,在混沌中撕出條星光裂隙。
慕滄溟的青銅棺在時空亂流中翻轉,棺內溢出的霜氣凍住蜃龍虛影。他咬破舌尖在冰棺表面書寫往生咒,戀人的魂魄卻突然睜眼——那雙凝結萬載寒霜的眸子,正倒映著云織月燃燒壽元催動的河圖洛書。
“坎六轉離九!“盲女卦師的白綾盡染墨色,殘破的星軌銀梭穿透鐵戰歌肩胛。巫祖鎖鏈借勢纏住三根鎖龍柱,將眾人拽向星光裂隙。鐵戰歌在劇痛中窺見記憶洪流——十二祖巫以脊骨煉制的鎖龍樁,竟是為了囚禁自己血脈里的混沌魔種。
蓮心少年嗤笑著捏碎鎮國龍驤遺骨,骨粉化作十二道混沌光柱沖天而起。葉驚穹在墜入裂隙前最后回望,看見黑蓮根系已蔓延到自己心臟,每根須脈都流淌著歷代龍驤的琉璃血。
時空亂流中,罡風撕扯出諸多禁忌畫面:青嵐學院地底排列著九具琉璃棺槨,每具棺內都沉睡著與葉驚穹神似的少年;蘇九針的銀針正將某個龍驤傳人釘入祭壇,針尾墜著的正是母親那枚冰晶吊墜;天機城深處,三百尊龍驤石像心口的琉璃碎片,拼湊出的赫然是蓮心少年的面容。
“那不是幻象...“云織月七竅滲血的指尖嵌入葉驚穹腕脈,“河圖洛書在示警...我們都是被播種的...“
玄火麒麟突然發出悲愴龍吟。它脫落的尾鱗內側,新生的青黑逆鱗正浮現“弒主“銘文。鐵戰歌的巫祖鎖鏈嘩啦作響,突然指向某個迫近的時空節點——赤月籠罩的古戰場上,十二尊破碎的圣器雕像正在蠕動重生。
當眾人跌出裂隙時,慕滄溟的引魂幡自主展開。幡面浮現的虛影令所有人心悸——那是蒼老版的葉驚穹,重瞳右眼淌著血淚,左手河圖洛書已碎,右手鎮國戈貫穿自己心臟,背后懸浮的十二圣器正被混沌蠶食。
赤月開始缺損的剎那,古戰場的地脈翻涌如活物。葉驚穹心口的金紋突然刺向玄火麒麟,卻在觸及逆鱗時被混沌雷紋擊退——麒麟斷尾處不知何時生出了第五爪,爪尖勾著的半片青銅殘甲上,隱約可見“蘇九針制“的銘刻。
鐵戰歌突然跪地嘶吼,巫祖鎖鏈盡數崩斷。他的脊柱完全青銅化,肩胛處鉆出的骨刺竟與鎖龍樁同源。云織月燃燒最后的壽元擲出卦簽,簽文在赤月下拼出駭人讖語:“龍驤飼蓮,萬劫成環?!?/p>
葉驚穹的左眼重瞳突然映出母親臨終場景——那枚塞入他手中的冰晶吊墜,分明是蓮心少年缺失的最后一塊琉璃心竅。當赤月完全被吞噬時,十二圣器雕像睜開混沌之眼,它們的瞳孔深處,三百盞青銅照魂燈正在九州大地同時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