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姬清玥已經漸漸適應趕路的生活，商隊的速度加快了不少。如果路上順利，那么最快五天就可以到朝歌。

如果說懷銅是個小鄉村，那么朝歌就是南邊最大的城市之一。頂峰時期常居人口可達千萬，姬清玥對它充滿了幻想。

第五日傍晚，日落西山，朝歌城外。

進城時姬清玥就感到奇怪，朝歌這么大的城市，城門的守衛卻并不多，只有寥寥數人。

出入人口的檢查更是敷衍至極，曹萍將文書遞過去，對方簡單的看了下就放行了。

姬清玥透過車窗，望著城中景象，心里是說不出的震驚。

街上的商戶行人不多，但乞討的孩童隨處可見，他們神色麻木呆滯，仿若行尸走肉。這情況與姬清玥想象中的截然相反。

“在想什么？”曹萍注意到姬清玥情緒不對。

“為什么是這樣的？”姬清玥聲音顫抖，滿眼都是不可置信。

在她的想象中，朝歌就算不如傳言中錦繡繁華，也不該是窮街陋巷，斷壁殘垣。

曹萍很能理解姬清玥的心情，剛開始她也同姬清玥一般，后來見的多了也就見怪不怪了。

可姬清玥畢竟年紀不大，往日在懷銅過著安寧日子，乍一見到這情況，沖擊力還是挺大的。

“進城時我聽守衛說，不久城中遭到魔族入侵，連年戰亂，城中兵馬不濟，死了不少人。”曹萍語氣淡漠，仿佛只是在講述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

事實上，這也確實是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

“朝歌作為南方最大的城市之一，為何會兵馬不濟？”姬清玥不能理解。

“不僅是朝歌，絕大多數城市都是如此，能有守衛軍就很好了。”曹萍解釋道，“仙界連年戰亂，青壯年多數戰死沙場，少數駐守在首都，有些地方三代人只留下了婦孺幼子。”

姬清玥沉默下來，曹萍也不多說什么，這件事她只能自己去適應。

若是自己看不開，旁人說再多都是白的。

路上流民眾多，馬車緩緩駛在街道上。

忽然外頭變得十分聒噪，只聽見“吁”的一聲，馬車立刻停了下來。

曹大姐掀開簾子，大量衣衫襤褸的孩童把馬車團團圍住，嘴里念念有詞。

“大人，給點吃的吧。”

“大人，求您救救我們。”

“大人……”

盡是小孩的哀嚎。

曹大姐轉過頭，放下簾子，吩咐道：“沖過去。”

外頭劉大哥得令，“駕”的一聲，馬車向前沖過去。有些小孩躲開了，有些不死心的還攔在路上，企圖逼停馬車。

劉大哥躲開這個，又會誤傷那個。

“不要管。”曹萍語氣冰冷。

“駕！”又是一聲，馬車速度明顯加快，有些攔路的小孩被撞到一邊。

情況好的只是摔破了皮，不好的連胳膊和腿都被撞折了。

注意到馬車里氣氛沉重壓抑，曹萍開口詢問，“你是不是覺得我特別冷漠，沒有人性？”

姬清玥心里很糾結，曹大姐是個好人，路上對她更是諸般照顧，但無法否認她剛剛的命令太過不近人情。姬清玥從未遇過這種情況，不懂該如何應對，只好低下頭，不去說話，也不做評價。

“其實我能理解你的想法。”曹大姐的目光透過車窗望向遠方，“剛開始我也是盡己所能的去幫助他們，但我的善意并不能換來回報，反倒會收獲他們的變本加厲。”

“他們會抱怨為何別人能有米糧，而自己沒有，他們會質疑你是否真的救無可救。”

“起初面對他們的質疑，我會傷心，抱怨，后來我就看開了。”

“清玥你能力有限，你救得了一時，也救不了一世，你只是個普通人，不要用你的善去賭他人的惡。”

“善有窮而惡無盡，清玥今日我言盡于此。”

曹萍收回視線，馬車停下，她率先進了客棧，激姬清玥下車時只剩下劉大哥等在那兒。

“你不要把她當壞人，只有善良的人才會在意他人對自己的看法。”

劉大哥負責趕馬車，今天她們在車上的談話自然逃不過他的耳朵。

聞言，姬清玥停下腳步回頭看向他，似乎沒有想到他會主動和她解釋。

經過幾天的相處，看得出來他是多做事，少說話的沉靜內斂的性格。姬清玥和他交集不多，自認為不算熟，所以他今日異常只能是因為曹大姐了。

“糧食是曹大姐的，她并不需要向別人施以援手，這并不是她的義務，是與不是都是她的選擇。”

姬清玥目光明亮有神，每一句話都是她發自內心的想法。

打從一開始她就不曾責怪曹大姐什么，因為無論她做與不做都沒有錯。她解不開的是自己的心結。

劉大哥聽懂了她話里之意，黢黑的臉上浮現紅暈，有些不好意思，“是我誤會你了。”

如果說先前她還看不明白劉大哥的意思，這急匆匆的解釋就是把他的感情擺在明面上了。

姬清玥與劉大哥并步進入客棧，路上，劉大哥跟她講述了一件關于曹大姐的過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