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時的梆子聲剛落,崔令容腕間的日月絳突然勒進皮肉。血珠順著“七月十五子時“的焦痕滾落,在青石板上凝成個殘缺的摩尼教符咒。城西亂葬崗傳來水晶蘭的異香,那是李從珂尸體所在方位——但此刻的香氣里混著熟艾燃燒的氣味,正是晉王衛隊清洗戰場的信號。
她撕下裙裾裹住滲血的手腕,青銅馬車上的預言在腦海翻騰。當指尖觸到心口突起的脈動時,瓦礫堆中突然伸出青黑巨手,攥著半塊染血的銅鏡殘片。鏡面映出的不是她的臉,而是三日前寒食節場景——石娘子撕毀的婚書正被安重晦用金線縫合,紙縫里滲出暗紅液體。
“崔娘子好興致。“
墻頭傳來契丹語的調笑,三個戴狼頭覆面的刺客持彎刀躍下。崔令容后退半步,袖中銀香囊碎片割破掌心,血滴在銅鏡殘片上竟發出編鐘般的嗡鳴。刺客們的影子突然扭曲成鎖鏈,將他們生生拽回墻頭——這是她覺醒的“控影術“初次顯威。
亂葬崗的磷火突然大盛。崔令容踩著水晶蘭鋪就的光路疾行,發現李從珂的墳冢已被刨開。腐尸心口的銀花不翼而飛,取而代之的是尊鎏金摩尼光佛像。佛像掌心托著枚水晶頭骨,下頜骨的月牙形缺口與她懷中的母親畫像嚴絲合扣。
“容兒?!?/p>
頭骨突然發出母親的嗓音,崔令容的耳墜應聲炸裂。右耳垂的傷口涌出金液,在地上繪出河朔輿圖缺失的“飛狐陘“段。圖中標注的每個隘口都插著崔氏頭骨,而晉王衛隊的行軍路線正穿過她此刻站立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