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上三竿,碧波峰的靈霧早已被正午的陽光驅散。洞府內,紅搖蜷縮在石床上,睡得異常深沉。連續數日的深度修煉和《水元養脈訣》帶來的經脈改造,讓她的身體和精神都達到了一個微妙的疲憊臨界點。這一覺,她睡得比往常更沉、更久。
直到——
一股冰冷而強勢的意志,如同鐵鉗般驟然鉗住了她的意識!
“唔……!”
紅搖在睡夢中悶哼一聲,感覺自己的神魂被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猛地拽離了身體!那種感覺,就像被人粗暴地從溫暖的被窩里拖出來,扔進了冰窖!
眼前一黑又一亮。
再睜眼時,她已身處識海深處那片熟悉的暗紅空間——血海翻涌,白骨王座高懸。而她自己,正以一個極其屈辱的姿勢,被一雙手臂牢牢禁錮著!
紅搖瞬間清醒過來。她低頭看去,自己正側坐在白骨王座上,像個布娃娃一樣被紅衣摟在懷里!紅衣那暗紅的長裙鋪展在王座上,如同一朵盛開的血色曼陀羅。而她自己,則像是不小心落入花心的飛蛾,被層層花瓣困住,動彈不得。
“醒了?”頭頂傳來紅衣冰冷中帶著一絲不耐的聲音,“本尊還以為你要睡到地老天荒。”
紅搖猛地抬頭,對上那雙近在咫尺的暗紅魔瞳。紅衣精致的臉龐上帶著顯而易見的煩躁,小巧的鼻尖幾乎要碰到她的額頭。那股熟悉的、帶著血腥氣的冷香撲面而來,讓紅搖瞬間漲紅了臉。
“你——!”她又驚又怒,下意識地掙扎起來,“放開我!”
“嘖,聒噪。”紅衣眉頭微蹙,手臂卻紋絲不動,反而收得更緊了些。她赤著的足尖在王座扶手上輕輕點了點,語氣帶著高高在上的嫌棄,“身為本尊的容器,睡到日上三竿還不醒,成何體統?本尊不過是把你拎進來訓話罷了,吵什么吵。”
紅搖這才注意到,自己此刻并非實體,而是意識凝聚的虛影。但那種被緊緊摟抱的觸感卻無比真實——后背貼著紅衣冰涼的胸膛,對方的一只手環在她腰間,另一只手甚至隨意地搭在她膝蓋上,指尖還無意識地輕輕敲擊著,像是在思考什么。
這個姿勢……太過親密!也太屈辱了!
“我不過是多睡了一會兒!”紅搖的意識體“騰”地燒了起來,從耳根紅到脖頸,“你憑什么——”
“憑本尊樂意。”紅衣打斷她,下巴微微抬起,露出一個帶著惡意的微笑,“怎么,上次的教訓還沒吃夠?需要本尊再提醒你一下,誰才是這具身體真正的主人?”
她說著,那只搭在紅搖膝蓋上的手突然抬起,冰涼的手指捏住了紅搖意識體的下巴,強迫她抬頭直視自己。
四目相對。
紅衣的魔瞳深邃如淵,里面翻涌著紅搖看不懂的復雜情緒:惱怒、不耐、一絲若有若無的關切(?),以及更深處的、病態的掌控欲。
“聽好了,容器。”紅衣的聲音低沉而危險,“你的時間很寶貴,沒資格浪費在無謂的沉睡上。本尊允許你休息,但必須按本尊的規矩來。再有下次……”
她的拇指輕輕摩挲了一下紅搖的下巴,動作輕柔得近乎溫柔,說出的卻是最冰冷的威脅:“本尊就把你的意識體吊在血海上空,讓你‘好好’清醒幾天。”
紅搖渾身一僵。上次被吊在血海之上的痛苦記憶瞬間回籠——那些粘稠的血氣如同億萬根鋼針,無時無刻不在刺痛神魂,偏偏又無法昏迷或逃離……
“你……不可理喻!”她咬著牙,聲音因憤怒而微微發顫,“我只是累了!修煉《水元養脈訣》消耗太大,多睡一會兒有什么不對?!”
“《水元養脈訣》?”紅衣瞇起眼睛,突然冷笑一聲,“呵,本尊倒忘了,你最近沉迷那點微末水系功法,連最基本的血神經運轉都懈怠了。”
她松開鉗制紅搖下巴的手,轉而捏了捏她的臉頰——這個動作輕佻得令人發指!
“別忘了,容器。”紅衣的聲音陡然轉冷,“你那點水系功法再精妙,也改變不了這具身體的本質。血神經才是根本!若再讓本尊發現你因修煉那破功法導致血元虧空……”
她沒有說完,但紅搖清晰地感覺到,環在自己腰間的手臂驟然收緊,勒得她意識體都隱隱作痛!
“呃……放手!”紅搖疼得皺眉,卻倔強地不肯示弱,“我自有分寸!用不著你——”
話音未落,紅衣突然毫無征兆地松開了手!
“滾吧。”她冷冷道,甚至不耐煩地推了紅搖一把,“本尊懶得與你廢話。”
紅搖只覺得一股巨力襲來,眼前的血海王座瞬間扭曲、遠去!天旋地轉間,她的意識如同被狂風卷起的落葉,猛地被拋出了識海!
“啊!”
現實中的紅搖驚叫一聲,猛地從石床上彈坐起來!
冷汗浸透了她的后背,心臟在胸腔里狂跳,仿佛要撞斷肋骨。她大口喘息著,過了好幾秒才意識到自己已經回到了現實中的洞府。
午后的陽光透過禁制光幕,在石壁上投下斑駁的光影。洞府內靜謐如常,靈泉依舊汩汩流淌,仿佛剛才那場荒誕的“召見”從未發生過。
只有下巴和腰間殘留的、若有若無的冰涼觸感,提醒著紅搖那并非夢境。
“瘋子……神經病……!”她揉著發紅的臉頰(盡管紅衣捏的其實是她的意識體),咬牙切齒地低聲咒罵。
那個瘋女人!就因為她多睡了一會兒,就把她拽進識海當娃娃抱著訓話?!還捏臉!捏下巴!最后又像丟垃圾一樣把她扔出來?!
紅搖氣得渾身發抖,一把抓起床邊的水壺灌了好幾口,才勉強壓下那股無名火。
冷靜下來后,她忽然意識到一個問題:紅衣雖然喜怒無常,但以往除非她修煉出岔子或者遇到危險,否則很少主動干涉她的日常作息。這次突然發難,難道真的只是因為……她睡過頭了?
還是說,《水元養脈訣》的修煉,確實影響到了血神經的運轉,觸動了紅衣的某根敏感神經。
紅搖內視己身。丹田內,血湖魔元平靜無波,玄元真水涓涓流淌,兩者之間那道由《水元養脈訣》構建的“緩沖帶”穩固如初。看起來一切正常,甚至比之前更加平衡。
“莫名其妙。”她嘟囔著,決定不再糾結那個瘋女人的腦回路。
起身洗漱后,紅搖換上了一身干凈的素白衣裙,準備去靈膳堂解決遲來的午膳。推開洞府禁制時,她的動作忽然一頓。
等等。
紅衣最后那句話……“若再讓本尊發現你因修煉那破功法導致血元虧空”?
紅搖眉頭微蹙。她忽然想起,自從開始修煉《水元養脈訣》,自己確實減少了血神經的主動運轉,更多依賴水靈氣來維持血湖魔元的消耗。難道這種改變,在紅衣眼中是一種“懈怠”?
“管她怎么想。”紅搖搖搖頭,邁步走出洞府,“《水元養脈訣》對我有益,這就夠了。”
話雖如此,她還是暗自決定,今晚修煉時要適當增加血神經的運轉,免得那個瘋女人又找借口把她拽進識海“教訓”。
碧波峰的陽光溫暖明媚,照在她微微發燙的臉上,將那抹未消的紅暈映得更加明顯。紅搖加快腳步,像是要逃離什么似的,朝著靈膳堂的方向疾行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