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搖端起吃的差不多的食盒,將里面剩余的溫潤靈粥吃得干干凈凈。指尖靈力微吐,凝聚出一點清澈的水流,將食盒內壁沖洗得光潔如新,這才遞還給蘇婉清,輕聲道:“謝謝五師姐。”
做完這一切,她重新在柔軟的蒲團上坐下,看似閉目養(yǎng)神,實則心神已沉入識海深處。
猩紅的魂域依舊翻涌著亙古不變的魔意,但相比之前的狂暴,似乎多了一絲難以言喻的“平靜”。紅搖的意識體剛凝聚成形,王座那雙深邃如血淵的猩紅眼眸便已睜開,帶著一絲慵懶的戲謔,仿佛早已等候多時。
“怎么,小容器?剛聽完師姐的‘諄諄教誨’,就迫不及待來找本座尋求安慰了?”紅衣的聲音帶著慣有的戲謔,血淵般的眸子饒有興致地打量著紅搖略顯凝重的意識投影。
紅搖沒理會她的調侃,單刀直入,血色瞳孔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憂慮:“散仙城里,魚龍混雜,據說連分神期的大能都有。我的身體……丹田雷池之下的魔元,還有這血魔之軀的本質,會不會被高階修士看穿?”這是她最深的隱憂。師姐們只知道她根基不穩(wěn),卻不知她體內潛藏著真正的定時炸彈。
這是她聽完林清韻那番沉重警告后,心中產生的隱憂。師姐們的保護固然重要,但面對真正頂尖的存在,她們的修為也未必夠看。唯有識海里這個“前世”本身,才最清楚這“一切”的深淺。
紅衣聞言,猩紅的眼眸中那絲戲謔瞬間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極其倨傲、甚至帶著幾分睥睨的不屑。她仿佛聽到了一個天大的笑話,紅唇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呵。”一聲輕嗤,如同冰珠墜地,帶著徹骨的寒意和絕對的自信。
“看穿本座?”她微微揚起下巴,那姿態(tài)仿佛在俯視整個蒼云大陸,“就憑那些連仙道門檻都未曾真正觸摸到的螻蟻?”你也太小瞧我了吧?
她的語氣平淡得近乎漠然,卻蘊含著不容置疑的霸道:“本座存世之時,他們所謂的開山祖師,怕是連靈竅都未開!
“你這具身體,早已與本座殘魂共生,氣息交融。只要本座不想讓它暴露,就算是站在大乘期修士面前,他也只能看到一層完美的‘畫皮’!”她的語氣帶著一種睥睨天下的傲然,“你那點可憐的魔元波動,在本座的氣息遮掩下,連一絲漣漪都掀不起來。至于血魔之軀的本源?更是早已被本座的魂力徹底覆蓋、同化。除非有精通靈魂之道、境界遠超本座巔峰時期的存在,不惜耗費本源仔細探查你的魂魄核心……否則,誰也休想窺破!”
她微微前傾身體,猩紅的指甲虛點向紅搖意識投影的心口,一股無形的、源自靈魂契約的深沉力量彌漫開來,帶著絕對的保證:“放心,有本座在,你這小秘密,安全得很。”
紅搖感受著那股籠罩靈魂的、強大而隱秘的魔意,心中的石頭稍稍落地。紅衣雖然瘋,但在關乎自身存續(xù)和這具“容器”安全的問題上,她的話確實擁有極高的可信度。
她頓了頓,猩紅的指甲虛虛一點紅搖的意識體,一股冰冷而強悍的魂力瞬間籠罩其上,帶來強烈的壓迫感,卻又巧妙地隔絕了某種感知:“更何況,有本座在此坐鎮(zhèn)。你那點可憐的靈魂波動,早已被本座的魂域徹底覆蓋、同化。除非本座愿意,否則,就算是天尊當面,想越過本座直接窺探你的神魂本質,也得先掂量掂量!”
這斬釘截鐵、充滿絕對自信的話語,如同一劑強心針,瞬間驅散了紅搖心中大半的陰霾。紅衣雖然危險,但在關乎自身存在和力量層次的問題上,她有著近乎本能的驕傲和不容置疑的判斷力。她的保證,某種程度上比任何安慰都更有力量。
“明白了。”紅搖的意識體點了點頭,血色瞳孔深處那抹因擔憂而起的陰郁消散了不少。得到了這顆“定心丸”,她對即將抵達的散仙城,那份潛藏的恐懼終于被壓到了可控的角落。
“安心去便是。
”紅衣的聲音恢復了慵懶,猩紅的眼眸半闔,仿佛有些意興闌珊,“散仙城……呵,希望真能有點‘有趣’的東西,別讓本座太過無聊。記住,真遇到避不開的麻煩……哼,你知道該怎么做。”
然而,不等她徹底放松,紅衣話鋒一轉,猩紅的眼眸中瞬間燃起一絲灼熱而危險的火焰,那是一種對鮮血本能的渴望。
“比起擔心這個……”她的聲音低沉下來,帶著一種近乎蠱惑的慵懶,卻又蘊含著不容置疑的命令,“小容器,你是不是該關心一下更實際的問題了?”
她的目光如同實質般掃過紅搖的意識體,仿佛能穿透識海,看到她身體深處潛藏的某種“饑渴”。
“距離你上一次為本座……哦,也是為你自己,補充精純的生命力,已經過去半個多月了吧?還是在那個烏煙瘴氣的黑霧沼澤里,弄出大動靜,驚動了不該驚動的小蟲子。”紅衣的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帶著一絲不滿和提醒,“你體內的血魔之軀,還有本座靈魂的恢復,都需要新鮮、強大的精血來滋養(yǎng)。這種‘饑餓感’,你難道感覺不到嗎?”
黑霧沼澤……那一次因為吸食過多精血,導致血魔之軀吞噬的本能幾乎完全影響了自己的意識,最后獵殺雷麒麟的,吸食麒麟精血,渡天罰,暗金意志影響自己無意識使出了萬法歸源,重鑄血魔之軀與雷體共存,用麒麟內丹生成雷靈根,受天罰影響獲得天罰之眼。
那不是戰(zhàn)斗,更像是一場……盛宴。
當滾燙的、充滿狂暴生命力的精血涌入體內的瞬間,那種難以言喻的極致快感與滿足感如同電流般席卷全身!每一個細胞都在歡呼雀躍,干涸的力量瞬間充盈,靈魂深處都發(fā)出滿足的喟嘆。那是一種超越味覺、超越觸覺、直抵生命本源的極致渴望與誘惑!
雖然沒有相關的記憶,僅僅是血魔之軀傳來的吞噬精血的回憶,就讓紅搖的意識投影微微一顫。一股源自血脈最深處的、難以遏制的“饑渴”感悄然滋生,如同無數細小的蟲子在啃噬著理智的堤壩。她的喉嚨下意識地滾動了一下。
鬼使神差地,她粉嫩的舌尖無意識地探出,輕輕舔舐了一下自己的下唇。動作細微,卻帶著一種與平日清冷截然不同的、近乎妖異的魅惑與……貪婪。在少女清麗的面龐上,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怪異之感。
這個細微的動作被紅衣精準地捕捉到了。猩紅的眼眸瞬間亮起,如同發(fā)現(xiàn)了獵物的猛獸,充滿了惡趣味的欣賞和掌控欲被滿足的愉悅。
“呵……”一聲低沉而滿意的輕笑在魂域中回蕩。
紅搖猛地驚醒,意識到自己剛才做了什么!巨大的羞恥感和對這股本能的恐懼瞬間攫住了她。她強行壓下翻涌的渴望,血色瞳孔中閃過一絲慌亂和掙扎,隨即又被強行壓下的倔強所取代。她不能沉淪在這種源自魔軀的本能里!
“……知道了。”她有些生硬地應了一聲,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沙啞,像是極力壓抑著什么,“我會……留意。”
說完,她幾乎是有些狼狽地切斷了與識海的深層聯(lián)系,意識瞬間回歸本體。生怕再多待一秒,就會被那猩紅眼眸中的誘惑和體內翻騰的渴望徹底吞噬。
流云舟內,紅搖依舊保持著閉目打坐的姿勢,長長的睫毛卻在微微顫動。她放在膝上的雙手,指尖下意識地蜷縮了一下,又緩緩松開。
深吸一口氣,強行驅散腦海中那令人戰(zhàn)栗又沉迷的“美味”記憶,以及唇齒間仿佛殘留的鐵銹腥甜氣息。她不敢再放任思緒亂飛,立刻按照《水元養(yǎng)脈訣》的法門,小心翼翼地運轉起體內的水靈力。
溫潤精純的水屬性靈力如同涓涓細流,自經脈中流淌而過,最終匯入丹田。
丹田中央,那方由雷霆鑄就的雷池依舊散發(fā)著霸道的紫金光芒,緩緩旋轉,吸納著水靈力中蘊含的生機,轉化為更精純的雷元。雷靈根則在一旁跟隨旋轉,時不時的吸收一些散逸而出的雷霆。而在雷池之下,那片深邃如淵的暗紫色魔元漩渦,此刻顯得格外“平靜”。水靈力流淌而過,并未被它直接吞噬,但那股溫潤滋養(yǎng)的力量,似乎也讓它躁動的氣息稍稍平復了一些,如同得到了些許安撫,暫時蟄伏在雷池的鎮(zhèn)壓之下。
然而,紅搖清晰地感覺到,這種“安撫”只是暫時的權宜之計。水元養(yǎng)脈,養(yǎng)的是經脈根基,卻無法真正滿足那源自血魔本源的、對生命精粹的深層渴望。那被舔舐過的嘴唇,仿佛還殘留著一絲對鮮血的隱秘悸動。
她緊閉雙眼,將所有心神都投入到功法的運轉中,試圖用這溫和的水流,徹底澆滅心底那簇剛剛被紅衣撩撥起來的、危險的火焰。
流云舟無聲地劃破長空,朝著那座欲望與危險交織的巨城——散仙城,疾馳而去。舟內,看似平靜,少女的識海深處,一場關于本能與意志的無聲拉鋸,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