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夜,遲安從噩夢中醒來,抬眼時周圍沒有桃花樹,沒有石床,更沒了染燭。他似乎忘了什么重要的事,可無論如何都想不起來。只迷迷糊糊記得,昨日還在練武場上與人比試。
無人不知,十三歲的遲安習書習武方面都勝于同輩。毫不夸張地說,把他放到妖族中一定會鶴立雞群。
正值人族秋獵前半月,每逢此時妖族中的一些貴族都會趕去無厭城,一來可以在無厭城游玩半月,二來也是為了可以在無厭城提前為秋獵做準備。
無厭城流春樓。
夜色的燈火虛幻浮華,流春樓里人來人往,絡繹不絕,喝酒喝到現形的妖族還有跌跌撞撞的人族將這一棟流春樓填的挨山塞海。
“客官!進咱流春樓里看看!無厭城首選游樂之地,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啊,客官進店包您滿意!”
一位公子身著玄衣,腰間佩一狼牙玉佩,束發高扎,兩鬢垂發,一雙丹鳳眼含情而嫵媚,額間文了正紅盛開止卿花跡。此人乃是狼族二皇子染修。
止卿花是狼族圣物,千年一遇,只有狼族貴家公子在幼年初化人形時會被爹娘拉去在額間文上止卿花,文止卿花也并非是為了好看,若止卿花已文,除非削額頭肉,否則將永遠不會褪去。也就是說,若有家道中落的狼族額頭依然會有止卿花跡,狼族普通子民見止卿花跡便要禮讓三分,而狼族王室子女的止卿花跡就比其他貴家子弟的要更為旺盛。
染修扇著扇子,兩鬢也隨之飄然。轉頭看一旁忙里忙外的楊媽媽,楊媽媽一臉“今晚肯定要發財”的笑。
這位公子果然也是不負楊媽媽所望,出手極為闊綽,染修給侍衛使了個眼色,侍衛不為所動,于是染修皺眉邊拿扇子去敲侍衛的頭邊不滿的叫到:“謝瑾!”一旁被煙花柳巷的景象迷了眼的侍衛趕忙給楊媽媽丟了個錢袋,沉甸甸的。
“把流春樓的極品佳人都送到雅間來,本公子今要玩個盡興!”
“客官放心瞧好吧!咱們流春樓的佳人兒包您滿意!”楊媽媽用手帕掩面笑著,嘴里還嘟囔著:“發財了發財了。”
染修瀟灑地走進了雅間,謝瑾則守在雅間外,剛還目光游離不定的謝瑾這時卻半捂著眼睛,不知該看向何處,臉上的表情痛苦不堪。
“此乃煙花柳巷之地,非我一屆草莽可入啊。罪過罪過。公子也太過分了,流連于此等之地。快來個主兒管管公子吧!”
過了不久,楊媽媽在樓下揮手道:“去去去,小孩子一邊玩去。”
一旁的侍衛欲拔出腰間的佩劍,只聽小孩說道:“謝熾,不得無理。”小孩聲音稚嫩,卻不失沉穩。
楊媽媽的笑容僵在了臉上,眉頭一緊,忙去摁住謝熾要拔劍的手說:“這位公子,這流春樓若是沾染血光擾了客人興致,于我等而言.....非是什么好事啊,公子您有什么要求......盡管提就是。”
“您可見過身著玄衣的公子,去了哪個雅間?”
楊媽媽似是想到了什么,又看眼前這個小公子,也是身著玄衣,頭戴玄繩,束發高扎不及腰,兩鬢垂發,額間一朵花。簡直和進雅間的玄衣公子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就是少了點“花花公子”的氣質。他們的侍衛又都姓謝,指不定是哪家有妻室的公子出來花天酒地的吧,這小孩莫不是來流春樓捉奸的吧?近日秋獵將近,也不知這是不是獸族的小公子,還是不惹為妙。
謝熾見楊媽媽猶豫不定,砸出一個錢袋。這下楊媽媽是徹底笑得合不攏嘴了。
“公子跟我來,哎喲~這錢到位了不比什么都好說嗎~”
楊媽媽走在前,玄衣小公子走起路來腳踝上的鈴鐺叮當作響。
到了樓上,楊媽媽遠遠的指了間雅間,玄衣小公子冷冷道:“有勞了。”
“玩地盡興啊~”
楊媽媽笑著去了,甚至沒打開錢袋看一眼。
待楊媽媽離去。
“謝熾,咱們來無厭城怎么帶了那么多錢。”
謝熾努力回想了一下,一拳砸在手心:“壞了公子,那似是我們在來無厭城路上撿的石頭。”
玄衣小公子的臉一會青一會白,這一路上收集過許多奇形怪狀的石頭,如今就這么沒了,這真是讓他痛心疾首的事。
“謝公子!出手!很是!闊綽!啊!”
“燭公子,燭公子,這石頭沒了可以再撿,這這,眼下捉臟在急啊。”
玄衣小公子甩袖朝著雅間走去,門口東張西望的謝瑾見了玄衣小公子趕忙去通報沉迷女色的染修。一推門,幾個女子像驚弓之鳥,一哄而散。
染修頓時沒了興致:“謝瑾!干什么這么毛毛躁躁的。”
“不是公子,是是小公子來……”
一語未盡,鈴鐺的聲音已經來到了雅間外
謝瑾關了雅間的門,忙去拱手向玄衣小公子行禮:“染燭小公子。”
染燭不語,欲抬手推開雅間的門。謝瑾趕忙張開雙臂,染燭太矮,只能看見眼前侍衛的腰帶,不見謝瑾慌張的神色和滿頭的大汗淋漓。
染燭站在原地又叫道:“謝熾。”
謝熾會意,趕忙搭著謝瑾的肩膀就要從另一側走,邊走還邊說笑著:“你說咱們這么久沒見了,你怎么就守著你家公子,你看小公子都不用守,公子間的事,咱們還是少摻和,這人間煙火你是沒體驗過吧?走,我帶你去瞧瞧。”
不聞謝瑾笑答,只得在心中默默祈禱,公子你自求多福吧,他滿臉無奈的低聲對謝赤說道:“你知不知道……我的肩快被你捏碎了。”
謝瑾和謝熾一前一后出了流春樓。
染燭推開雅間的門,映入眼簾的是染修身側躲藏著幾個衣衫不整的女子,見染燭了,趕忙從雅間里逃竄了出去,拈著手帕遮唇抱怨著:“有孩子還來咱們流春樓……”“就是啊”“掃興”
染燭一臉無語,但現在的場面也是見怪不怪了,于是染燭踢著鈴鐺緩緩走向染修,緊接著鈴鐺聲停,取而代之的是清脆的巴掌聲。
“我靠,染燭,你小的敢打老子,老子是你哥。”
染燭漠然地撇了一眼染修:“哥哥當以狼族大業為重,成日沉迷于此等鶯鶯燕燕非長久之計。”
染修滿臉通紅,緊接著眼珠一轉,將染燭抱坐在了床榻上。染燭抱臂,嘟起小嘴,不去瞧染修在雅間內忙活些什么。
不時,桃花醉的香味撲面而來。
以前被染燭捉奸,染修不愿讓染燭打攪自己的好事,所以常想出各種招數支走染燭,先是讓狼族的侍衛帶染燭上溫泉里洗澡,然后是給染燭點上鵝梨帳中香,趁染燭睡著,染修才敢安心逛流春樓。
這次染燭雖想拒絕桃花醉,但耐不住染修軟磨硬泡,還是喝了兩盅。
桃花釀下肚,染燭只覺得眼前忽明忽暗,身體不受控制,搖搖晃晃,左腿和右腿打起架來,耳邊還不斷傳來染修與女子玩樂的歡笑聲。
染燭爬上扶椅,伸手想去扇染修一巴掌,結果身體卻前傾撲了個空。
下一秒,染燭不知是錯覺還是夢境,只覺得自己像在空中飛一般,身體變得十分輕盈。染燭將自己蜷起,任由風帶著自己飄向不知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