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明光關心焦急的面容，璃月心頭一暖，隨即想起自己目前的處境，又神色黯然。
“明光，我不是仙人了。”
明光驚愕不已，“怎么會？”
她急忙抓住璃月的手，焦急得問，“到底發生了什么？為什么會當不成仙人了？”
笙笙從后方走來，神色輕蔑，語氣不屑，“怎么不會？”
“你們兩個點化仙，還想歷劫飛升？不覺得可笑嗎？”
明光怒瞪她，反唇相譏，“我們是點化仙人，你難道不是？你以為自己很高貴嗎？不過也是跟我們一樣低賤的點化仙。”
笙笙隨手一揮，一道仙靈之氣迅速飛向明光，含怒道：“我怎么會是低賤的下等仙，我父親是仙界的淵寂仙尊，我也是剛剛修為提升的仙人，又豈會與你們一樣！”
璃月眼睜睜看著明光被擊飛，口吐鮮血，奄奄一息，卻無能為力。
她跑過去查看，卻只看到鮮血不斷從明光身體里流出，染紅了她穿的青衫。
璃月哭著道：“明光，你去霄云閣，我所有的東西都給你，你吃一瓶藥就沒事了。”
明光虛弱得笑了一下，卻疼得皺眉，“璃月，我好疼啊。我們不能一起在仙界橫著走了。”
想起往日相伴的時光，璃月的眼前一片朦朧，眼里的淚水像是決堤的山洪傾瀉而出。
撲通一聲跪下，她向笙笙哀求：“你救救明光。”
笙笙眼神里閃過一絲興味，開口道：“你想讓我救她？”
璃月連忙點頭，眼神期待得看著笙笙。
“也不是不行，只要你……”
“只要什么？只要能救明光，我都聽你的。”璃月滿口答應。
笙笙用腳抬起她的下巴，語氣隨意，神認真，“只要你魂飛魄散，我就救她。”
璃月不解，“是你算計了我，為什么這么恨我？”
“是因為因果。”霽月仙尊走過來，在明光身上點了幾下，止住不斷流出的血液，隨后向璃月解釋。
“她雖然讓你代替歷劫，但你不死，因果就沒結束，她不想償還因果，所以想讓你徹底消失。”
看見霽月仙尊，笙笙放下腳，理了理裙擺，態度恭敬得行禮，宛然是一個乖巧知禮女仙。
霽月仙尊不說話，笙笙便自覺告退。
璃月張了張嘴，想問問之前，霽月仙尊為何不替自己說話，但說出來又顯得自己不知好歹，于是將話咽了回去。
霽月仙尊寬衣廣袖，烏發飄揚，神情清淡，眼神柔和，目光似乎放在璃月身上，又似乎沒有。
她的聲音遙遙而來，“抱歉。本尊本想幫你，但她父親乃是淵寂仙尊。”淵寂仙尊曾經舍身修補天道，他的女兒，自然該寬恕兩分。
璃月很快聽懂了這話，笙笙身份不同，自己自然不配討回公道。
“仙尊，你昔日點化我時，曾讓我不忘初心，與人為善。如今看來，我深受其害。”
霽月仙尊沉默了許久，才道：“此去，祝你平安順遂。待你十世為善，我親自度你成仙。”
“成仙？”璃月冷笑著反問了一句，隨后氣怒道：“凡人總以為成仙就能逍遙自在，我倒覺得，這仙界烏煙瘴氣，與凡界毫無區別。”
霽月仙尊嘆了口氣，放在她身上的目光終于凝實，“我知你心有不忿，但淵寂仙尊……形勢如此，你看開些吧。”
璃月的神情冰冷，眉宇間仿佛含著冰霜，眼底深處夾雜著委屈與憤怒。她很想說，我分明視你為最親近最可信的人，你為何要對我袖手旁觀？為何要勸我放下？
但她最終什么也沒說，只是跪下給霽月仙尊磕了一個頭，“求您救救明光，您的恩情，我來世再報。”
霽月仙尊輕輕頷首。
前往冥界的路上，璃月腳步發飄，頭腦昏沉，整個人顯得狼狽又落魄。曾經她以為，只要自己與人為善，就能改變仙界對點化仙的歧視，可如今……
鮮明的現實告訴她，自己只是個跳梁小丑。
她正神思不屬，突然聽見一聲聲泣血的哀鳴，雖然聽不懂叫聲，但其中蘊含的絕望與痛苦，讓璃月感同身受。
她不由順著本能，向哀鳴的方向走去。只見高大巍峨，看不到盡頭的擎天柱下，正壓著一只瘦瘦小小，毛發凌亂臟污的灰狼。
它可憐巴巴得叫著，濕漉漉的雙眸看過來，眼里都是“求求你，救救我。”
它在求救。璃月第一時間聽出了這份希冀。但想到上一次救人的結果，她猶豫了。
灰狼的聲音頓時弱了下去，仿佛徹底放棄了求生欲望一般，認命得匍匐在地，原本晶亮的眼眸徹底暗淡下去。
璃月頓住的腳步頓時就站不住了，從靈魂中抽出明光悄悄塞過來的寶器，將擎天柱砍斷一個豁口，抱出灰狼。
灰狼猝不及防到了她懷里，小聲叫了幾聲，隨后將腦袋徹底埋進她懷里。
璃月感覺到衣衫的濕潤，輕柔得摸了幾下它臟污的腦袋，彎腰將它放到地上，輕聲道：“快逃命去吧，等會要有仙過來了。”
灰狼身體一僵，繞著她的小腿轉了幾圈，又咬了下她的褲腿，隨即頭也不回得跑了。
抓捕璃月的仙人也很快來了，他看著斷了一個大豁口的擎天柱，神情淡淡，“你犯了天規，仙帝要見你。”
璃月又回到含元殿。仙帝仍然高高在上的坐著，仿佛連姿態都沒變過。
“璃月，你為何砍斷擎天柱？”
璃月緊張的心已經徹底平靜，“稟仙帝，我見擎天柱下灰狼哀啼求救，心有不忍，遂砍斷擎天柱救它出生天。”
“哦，那你可知，那灰狼是什么情況？又為何被壓在擎天柱下？”
“璃月不知。”
笙笙立即提議，“仙帝，璃月膽大包天，竟敢砍斷擎天柱，罪不容誅，不如賜她魂飛魄散。”
仙帝笑了一聲，這笑聲里不含任何意味，仿佛只是單純的需要一聲笑。
“我看你也挺膽大包天的。”
笙笙神色驚慌，忙跪下請罪。
仙帝卻未曾理會，繼續看著璃月，“說吧。”
璃月搖頭，“我不知。我只知道，生命重于一切。”
“生命重于一切？我聽說你也是修眾生道，這是你的道心？”
道心？璃月驟然聽到這個久遠的詞，心里五味雜陳。剛開始的道心，是霽月仙尊賦予的。
但如今，已經要轉世輪回了，還需要道心嗎？
仙帝本來不太愛說無用的話，此刻卻出乎意料得耐心，給璃月講解道心與眾生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