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
凌綰月二人沒有風眠一般的狠勁,速度自是遠不及風眠。
正當二人剛可以微微望見遠方那抹梧桐樹冠的火紅殘影時,忽然只見從梧桐樹頂突然炸開團金芒。
一道十丈寬的羽翼虛影沖破霞光,連天邊流云都被染成了熔金之色。。
“怎么回事?”
薛靖下意識抓緊禍斗頸毛,話音未落,整座秘境突然劇烈震顫!
突然,原本溫順的禍斗整個身體開始顫抖,發出驚恐的嗚咽,四爪刨著地面亂轉,渾身黑毛根根倒豎。沒等兩人反應過來,它竟瘋了似的調轉頭,朝著秘境邊緣的方向狂奔。
“秘境在塌!”
凌綰月穩住身形,眼神一凜,心里暗叫不好:這禍斗是上古妖獸,連它都怕成這樣,恐怕不止是秘境坍塌那么簡單。
“抓緊了!”
算了,當務之急是保住性命,先回去再說。她閉著眼睛攥了攥拳頭,給自己鼓了點勁。
鳳凰虛影一直在那里,不急于一時。
黃衣男子名為薛靖,他剛“啊”了一聲,禍斗已馱著他們撞進片翻滾的煙塵。
風聲里混著其他修士的慘叫,還有某種巨大器物崩碎的轟鳴。凌綰月瞇著眼辨認方向,掌心微微出汗。
這時,禍斗突然人立而起,發出絕望的嘶吼。
兩人身下猛地一空,一道暗黑色的裂口正張著巨嘴,像頭擇人而噬的巨獸。
失重感襲來的瞬間,凌綰月只來得及拽住薛靖的后領,心里只有一個念頭:這下麻煩了。
還來不及驚恐,凌綰月一睜開眼,看見的便是一片荒瘠凄涼的荒漠。
這里沒有太陽,天昏昏沉沉的。地上還有森森白骨在慘淡的光線下泛著盈盈的光。
薛靖在發現自己掉進黑洞后,本死死閉著眼睛。失重感消失,隨之而來的是屁股巨大的痛楚。他忽然睜開了眼睛:“我的屁股——”
薛靖的痛呼卡在喉嚨里。
等他齜牙咧嘴地從地上爬起來,才發現自己正坐在堆硌人的白骨上。
周圍灰蒙蒙的,連風都帶著股鐵銹味,哪還有半分柳宿秘境的霞光草木?
“這是……哪?”
他摸著快被摔成八瓣的屁股,聲音都在發顫,“柳宿秘境里啥時候有這種鬼地方了?”
凌綰月沒接話,她的目光正被腳下的景象牽動。
她蹲在地上,指尖捻起塊泛著冷光的碎骨。
骨頭上的齒痕尖銳得不像凡物,邊緣凝著的死氣,讓她指尖都泛起涼意。
這氣息……有點像族老說過的白虎七宿特有煞氣。
“不是柳宿。”她忽然開口。
薛靖呆住了。
“如果我沒猜錯,”她抿了抿唇,“這里應該是西方白虎七宿之一的奎宿。”
“也叫兵冢戈壁。”
薛靖一愣:“白虎七宿?可奎宿的兵冢戈壁不是早就成傳說了嗎?”
話剛說完,他自己先僵住了。
凌綰月抬眼掃過四周,心里沉了沉。
滿地枯骨層層疊疊,扭曲的兵器殘骸上還沾著未化的黑血,可不就是典籍里寫的古戰場?
奎宿兵冢……據說埋著上古萬族大戰的遺骸,兇險程度遠超柳宿秘境。
但這里的機緣也不比柳宿秘境的少多少,既來之則安之。也不知道究竟是為何柳宿秘境忽然坍塌。
她眼神犀利。
遠處的風眠:“阿嚏——”誰在罵我?
薛靖看見凌綰月向前走去,也跟上她的腳步。
他雖然說是宗門大弟子,但也并未自己面對過這么多險境。雖說凌綰月身上并沒有星力波動,但她身上有一種讓人信服的感覺。
凌綰月沒在意。
她越往深處走,地面的焦土便越發堅硬,偶爾能看到一些扭曲的金屬殘片。
忽然,靴底撞上塊硬物,她心里一動,停下腳步。
“等等。”
凌綰月停下腳步,彎腰撥開一層厚厚的灰燼。
一具慘白的骸骨暴露出來,看形態是人形,骨骼上布滿了細密的裂紋,仿佛輕輕一碰就會碎裂。
但最讓人頭皮發麻的是,這骸骨周圍,散落著更多殘缺不全的尸骸,不僅有人的,還有不少奇形怪狀的異獸枯骨,有的長著鋒利如刀的爪牙,有的背骨凸起如山峰,顯然生前都是實力不俗的存在。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難以言喻的死寂,只有空中飄來幾聲黑鴉的嘶鳴,愈發顯得詭異。
“嘶——”
薛靖倒吸口涼氣,下意識往凌綰月身邊湊了湊,
“這得是多少年前的戰場?光看這巨獸骨頭,生前怕是得有星君境吧?”
凌綰月沒理他。她的視線卻死死釘在一具巨大的異獸骸骨上。
那骸骨形似巨狼,卻生有三首,此刻其中一顆頭骨滾落在地,眼眶空洞地對著天空,而在它外露的尺骨上,布滿了密密麻麻的銀色紋路。
那些紋路極其繁復,隱隱構成了一個個晦澀的符號,流轉著幾乎不可察覺的微光。
“萬界紋路……”
凌綰月的呼吸猛地一滯,指尖微微顫抖,連聲音都有些發緊。
這不是普通的紋路!
這是巫族典籍中記載的,只在上古三垣時代流傳的萬界紋路!
傳說這是溝通諸天星力的鑰匙,是上一代執掌星空秩序的大能們留下的至高傳承,早已在歲月中失傳,連巫族內部也只留下寥寥數語的記載和殘缺的圖譜。
她怎么也沒想到,會在這秘境深處的異獸枯骨上,見到完整的萬界紋路!
怎么會在這兒?!
“啥紋路?”
薛靖見她神色異樣,好奇地湊過來,看著那些歪歪扭扭的銀線直皺眉,“這不就是鬼畫符嗎?看著滲得慌。”
凌綰月沒有回答,心臟在胸腔里劇烈跳動。
巫族傳承中,恰好有一段關于如何引動萬界紋路的記載,只是太過虛無縹緲,連族中長老都只當是神話。
兒時的她也只當是故事,草草看過了事。
如果典籍中記載的沒有錯……
她按壓住內心的狂喜,無視薛靖疑惑好奇的目光。
此刻,那些古老的文字仿佛活了過來,在她腦海中飛速流轉。
“……以血為引,以魂為燈,感紋路之靈,納萬界之力……”
她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的激蕩。
一個大膽的念頭在她心中升起。
她悄然咬破指尖,擠出一滴殷紅的精血,按照傳承中的指引,精準地滴落在異獸尺骨的紋路中樞。
“嗡——”
精血落下的瞬間,那些銀色紋路仿佛被喚醒的沉睡巨龍,猛地爆發出璀璨的光芒!
無數星點般的流光從骨頭上剝離,如同受到無形的牽引,爭先恐后地朝著凌綰月的指尖涌去!
“唔!”
凌綰月只覺一股灼熱而磅礴的力量順著指尖鉆入體內,所過之處,經脈傳來陣陣刺痛,仿佛要被撕裂,疼得她額角瞬間滲出冷汗。
她死死咬著牙,強運巫族心法引導這股力量。
銀光在她體內游走一圈,最終竟在她的經脈壁上留下了淡淡的紋路印記。
就在這時,異變陡生!
就在這時,天空突然暗了暗。
那些原本只是虛影的星辰竟亮起微光,一縷縷精純的星力穿透云層,像銀色的水流般朝她匯聚而來!
更讓她震驚的是,這些外來的星力并未像往常那樣,需要她費力引導入丹田儲存,而是直接順著她經脈中那些新出現的紋路,如同找到了專屬河道,在她的四肢百骸中奔騰流淌!
她下意識地抬手,心中意念一動——
“轟!”
一道凝練的星力匹練自她掌心噴涌而出,帶著撕裂空氣的銳嘯,狠狠砸在不遠處一塊焦黑的巨石上!
“咔嚓!”
數丈高的巨石應聲崩碎,碎石飛濺,煙塵彌漫。
“我靠!”薛靖嚇得一激靈,順著星力軌跡呆呆地看著始作俑者。
他看看那堆碎石,又看看凌綰月,眼睛瞪得像銅鈴,“你、你不是沒修為嗎?這星力強度……比我師尊還猛!”
凌綰月怔怔地看著自己的手掌,眼中充滿了難以置信的狂喜。
別人修煉,是將星力引入體內,儲存、煉化,再釋放出去,如同用容器裝水,再潑灑攻擊。
而她現在,經脈就像是直接與星空相連的管道!
外界的星力可以直接在她體內流淌,隨取隨用,幾乎沒有損耗,威力更是遠超以往!
這意味著,她的攻擊可以源源不斷,而且更加迅捷、更加狂暴!
薛靖還在旁邊咋舌:“你到底是人是妖啊……不對,你是不是藏了啥大殺器?”
“這……這是……”
凌綰月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不是因為害怕,而是因為極致的興奮。
那些困擾無數修士的星力運轉桎梏,在她這里,竟然被這上古傳承輕易打破!
她甚至能感覺到,只要她的經脈足夠強韌,周圍彌漫的星力就能瞬間化作毀天滅地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