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散了吧！大爺，你們家的事大隊也沒辦法了。”王聚富沉聲道。

“我們給五百，讓他兩個姐姐湊上五百，讓媳婦湊上五百，書記你看咋樣？”王德喜說道，只要是掏錢比割肉都疼，問題是兒子的命也得管呀！

“一千五你先掏了，完了是你還是你媳婦去礦上把金寶的事情先解決了.”王聚富說道。

”支書，一千五我們先掏了可以，明天我把兩個閨女、女婿和媳婦叫過來，他們能湊多少湊多少，不夠的要給我打個欠條，說清楚什么時候把錢還了。”黃仙梅說道。

“這是你們的家事，隊里不管！”王水權給怒了。

“我給你打五百欠條，一年期限，至于兩個姐姐是否添錢，你先和兩個姐夫商量一下，今天先把一千五百塊拿出來，明天一早先出發(fā)去礦上，行嗎？”麗英急了。

“你不是有一百二十塊嗎？干嗎要借五百？”黃仙梅道。

“明早去礦上的車票，去了礦上的吃住開銷，帶金寶回來的車票，這些也需要錢，你們肯定不去礦上，因為來回也得花錢，是不是？”麗英問道。

倆口子不吭氣了。“今天一千五能不能給了媳婦？”王聚富問道。

“那麗英先把欠條打了，那兩個女婿不掏錢咋辦？”黃仙梅問道。

“媽，大姐家生了七個孩子，二姐家四個孩子，家里窮得都揭不開鍋了，咱就別為難兩個姐姐了，”麗英邊說邊在大隊打了欠條，遞給王聚富。

“這是你媳婦的欠條，大娘，你家三個孩子都不容易，你現(xiàn)在把錢拿到大隊，至于你兩個姑娘的事，你先聊著，咱們先別耽誤麗英明天出發(fā)，你倆口子看行嗎？”聚富問道。

“那不行，你們不管，那五百就打水漂了。”黃仙梅說道。

“那大隊不管了，散了吧！”王聚富說道，順便把欠條還給了麗英。

“別，別！”王德喜急了。

“支書，你把欠條給我，我倆口子現(xiàn)在拿錢去，兩個姑娘的錢我們自己解決。”王德喜說罷不等王聚富表態(tài)，就匆匆拉著黃仙梅走了。

眾人看著倆口子的身影，”這都什么人家呀！可把麗英坑苦了！”，“是呀，第一次見自己有錢讓孩子們打欠條的。”，“自己吃香的喝辣的，讓孩子們喝西北風！”眾人紛紛議論著。

“桂鳳，得麻煩你一下，明天一早我就出發(fā)，三個孩子我放心不下，特別是家明，來回我這邊估計得四五天，孩子們能不能去你家吃飯？糧食晚上我給送過去？”麗英哭道。

“來吧，咱倆就別客氣了，糧食就算了，左右就三個孩子，吃不了多少。”桂鳳說道。

“那就麻煩了！本來想帶上家明，問題是那邊還不知道什么情況，怕去了顧不上。”麗英說道。

說話的功夫，王德喜來到人群中，把錢給了王聚富，王聚富把錢給了麗英，說“你點點”。然后把欠條給了王德喜，麗英點完后點了點頭，王聚富對王德喜說道：“大爺，明天一早媳婦就出發(fā)了，三個孩子你們給照應著點，那是你們家的孫子孫女呀！外人看著都可憐！”

“嗯嗯”王德喜拿了借條就走了，眾人也就跟著散了，麗英先謝了謝支書和治保主任，和桂鳳相跟著往家走去。

回家后，天已經(jīng)黑了，三個孩子看見麗英回來后，家明就往麗英懷里撲去，麗英抱起他親了親，家穎已經(jīng)開始盛飯了，家莉去拿筷子，家穎晚上熱了小米稀飯，從院子里拔了點菠菜做了個涼菜，熱了已經(jīng)蒸好的饅頭，一家四口坐在小凳子上吃著飯，麗英看著懂事的三個孩子，眼淚就著饅頭都咽了下去。

麗英一直是個心高氣傲的女孩，爸爸是高家堡的治保主任，叫杜壽，小伙年輕那會就長得帥，人又機靈，雖說家里窮，身后還是跟了一堆小姑娘，最后千挑萬選和家穎姥姥成了家，家穎姥姥叫吳婉九，上面有七個哥哥，一個姐姐，排名老九，因為排名老小，長得又俊俏，干活又是好手，當時也是千挑萬選成的婚，結(jié)果，結(jié)婚后生了六個孩子，全是姑娘，等吳婉九帶著五姑娘和六姑娘去伺候麗英月子的時候（五姑娘比家穎大四歲，六姑娘比家穎大兩歲），黃仙梅天天在外面罵，伺候個月子，帶著三張嘴，把她家的糧食都糟蹋了，杜壽才罷了他的兒子夢。

麗英從小就長得好看，學習又好，因為低下妹妹多，回家不是做飯就是洗衣服、尿布，晚上還要給妹妹們納個鞋底，做雙鞋，把舊毛衣拆了打個毛衣，后來發(fā)展到爸爸媽媽衣服裁剪，上縫紉機做衣服，都不在話下，有時間地里的活她也做，家里人多，像她這么大的，也只能在地里做做零活，撿麥子穗、高粱穗，不給計工分，到時候多給些口糧，爸爸腦子活，有時候十里八鄉(xiāng)偷偷賣點油，賣點糧，做點小買賣，隊里事情又多，家里她都給張羅的齊齊整整，外人都得說這姑娘比生個兒子還頂事。

等到初中畢業(yè)的時候，他們班主任牛金鳳說你的成績這么好，上個高中吧，要不可惜了。麗英仔細想了想，高中，就要去她們的縣城去上，縣城是什么樣，她沒去過，只是她父親說，那邊有馬油路，有公家單位，要比她們村大很多，村里有一批知青，他們比她大，比她有見識，比她有文化。他們住在村里大隊的東西房里，男知青住在東面的房子里，女知青住在西面的房子里，有時候她去叫父親回家吃飯，有時候在農(nóng)田，都能三三兩兩見到他們，慢慢就熟了，這里面和她走的比較近的是一個叫張芳的姐姐，她是從BJ下鄉(xiāng)到她們村的，每當麗英周而復始地干著永遠望不到頭的農(nóng)活、家務時，張芳有時候會到她家?guī)椭鲆恍┝λ芗暗氖虑椋o她講一講外面的事情，有時候也會給她偷偷講一些世界名著，麗英就邊干著手里的活，邊用心聽著，晚上躺在被窩里，她也會回味著每個主人翁，她希望能和她們一樣，精彩的過自己的人生，哪怕一天也行。接著就聽見妹妹哭了，媽媽在哄著，她就更睡不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