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兒院的爐火燃了整整一夜。

許若曦將霜心草葉熬成淡金色的藥湯，一勺一勺喂給孩子們。藥湯入喉，孩子們蒼白的小臉漸漸恢復血色，皮膚上蔓延的水痕癥紋路也如潮水般退去。

小豆子睜開眼，虛弱地扯了扯她的袖子：“小七姐，藥湯……甜甜的。”

許若曦揉了揉他的頭發，心里微微一動——霜心草本該極苦，怎會有甜味？但看著孩子們一個個恢復活力，她也顧不得多想。

“小七姐！雷米和璃月來了！”林小魚光著腳丫沖進來，臉蛋紅撲撲的，早沒了病容，“他們還帶了好多好吃的！對了，二殿下好像不開心，已經在礁石上坐了一整天！”

許若曦此刻無暇關心敖澈，她看著雷米和璃月送來的食材——新鮮的海靈芝、月貝、星光鯛、潮音果，還有幾尾只有龍族才能吃到的活的銀鱗魚。

璃月指著這一桌子的上等食材：“小七妹妹，這些都是太子殿下讓我們送來的。”

許若曦忍不住笑了。藍水世界的人，果然不會做飯。

這些頂級食材，竟然只是簡單地切片生食，或是用凈化海水煮一煮，簡直是暴殄天物！

現在孩子們都康復了，她心情大好，干脆挽起袖子，決定給這群“海洋原始人”露一手地球廚藝！

第一道菜：炭烤月貝佐蒜蓉醬。她把月貝肉切成厚片，用島上找到的香料腌制，再架在炭火上烤得滋滋冒油。

貝肉遇熱后迸發細碎金光，像極了鐵板燒的“火焰秀”，孩子們看得驚叫連連。

第二道菜：星果銀鱗魚。銀鱗魚本有腥味，她用鯨落島上的星果汁代替醋，加入海靈芝熬制的濃湯慢燉。

魚肉入口的瞬間，酸甜適宜，脆爽多汁。

第三道菜：海膽蒸蛋

用會自發光的“滄溟星光海膽”代替普通海膽，蒸出的蛋羹瑩潤如琥珀，還在微微發光。

林小魚偷偷戳了一下發光的蛋羹，結果指尖也亮了起來，嚇得她滿院子跑。

第四道菜：糖醋星光鯛。她用甜味的龍鱗糖和酸味的星果做調料，把星光鯛切成小塊，放在鍋里炸酥后，澆上龍鱗糖與星果敖出的汁液。魚肉外焦里嫩，入口酸甜。所有吃到的人，都驚嘆不已。

濃郁的香氣飄散開來，連躲在礁石后悶悶不樂的敖澈都忍不住探出頭。

他本來打定主意要避開許若曦，可那香味……

像極了幼時母后給他做的龍宮暖羹。

還沒反應過來，他的龍尾已經誠實地拖著他往香味源頭挪去。

當敖澈鬼使神差地出現在餐桌旁時，許若曦正給孩子們分發光閃閃的蒸蛋。

兩人四目相對。

“……路過。”敖澈硬邦邦地說，龍尾卻悄悄卷住了凳子腿。

許若曦憋著笑，給他盛了滿滿一塊星光鯛：“二殿下嘗嘗，看合不合龍族口味？”

敖澈故作冷淡地接過，結果第一口下去——

龍瞳瞬間變成豎瞳！

“這、這是什么法術？”他盯著碗里的魚肉，龍須震驚地翹起。

“這種烹飪法叫’糖醋’。”許若曦笑瞇瞇地又給他夾了塊炭烤貝肉，“我們那的人都這么吃。”

就連老龜丞相都忍不住比平時多吃了兩碗飯。

接下來的畫面讓老龜丞相驚掉下巴：

雷米和璃月為最后一塊星光鯛差點打起來，完全忘了龍族禮儀。

小豆子試圖把發光的蛋羹涂在牙齒上裝“龍牙”，結果被敖澈拎著后頸教訓。

敖澈嘴上說著“龍族不貪口腹之欲”，卻偷偷用龍息保溫自己那塊碳烤月貝，生怕涼了。

最神奇的是，當許若曦無意中哼起《茉莉花》小調時，大家都跟著學起來，這首歌曲調簡單，朗朗上口，很快大家就都學會了，整張餐桌變成了藍海KTV。

好一朵茉莉花，好一朵茉莉花，滿園花開香也香不過它，我有心采一朵戴，又怕看花的人兒罵。

好一朵茉莉花，好一朵茉莉花，茉莉花開雪也白不過它，我有心采一朵戴，又怕旁人笑。

好一朵茉莉花，好一朵茉莉花，滿園花開比也比不過它，我有心采一朵戴，又怕來年不發芽。

敖澈聽著滿桌的歌聲，看著許若曦教小豆子打拍子時笑得彎起的眼睛，忽然覺得胸腔里那股灼燒般的執念，像退潮般緩緩散去。

——原來他想要的，從來都不是占有。

他只想在她身邊，就像孤兒院的孩子們一樣圍繞著她。如果因一時情結，便硬要將她拽入自己的世界，只會讓她失去那份溫暖的笑容。

而現在這樣——

她哼著《茉莉花》，孩子們扯著嗓子跟唱，雷米把貝殼當響板敲，連璃月都偷偷在桌下晃著尾巴打節拍。而他，可以光明正大地坐在她身旁，用龍息幫她溫著那碗總忘記喝的湯。

——這才是他真正渴望的永恒。

“二殿下！該你唱啦！”許若曦和孩子們突然開始一起為敖澈哼唱《茉莉花》的前奏。

敖澈垂眸，又抬眼望向她映著星光的眸子，龍尾無聲地纏上她的椅腿。

“好一朵茉莉花~”他開口，低沉龍吟混在跑調的前奏里，竟意外地和諧。

當歌聲輪轉到老龜丞相時，餐桌上突然安靜了一瞬。

孩子們眨巴著眼睛，目光悄悄從老龜布滿皺紋的臉上滑過，默契地轉向他身旁的小豆子——畢竟千萬年來，誰聽過龜丞相唱歌？

“咳，老臣……”老龜慢悠悠地清了清嗓子。

許若曦正要打圓場，卻見老龜突然伸長脖子，龜殼上的卦紋“嗡”地亮起金光。

“好一朵茉莉花——”

一道渾厚如古鐘的戲腔轟然炸響，震得桌上的碗碟叮當亂跳。

所有人都僵住了。

璃月手里的珍珠“啪嗒”掉進湯里，雷米被這聲波掀得后仰，差點現出龍尾原型。敖澈的龍角“唰”地豎得筆直！

“……滿園花開香也香不過它……”老龜搖頭晃腦，龜爪在桌上敲出繁復的節奏，每拍都精準卡在點上。

許若曦突然發現，他沙啞的嗓音里藏著某種古老的共鳴，仿佛整片東海都在低聲應和。

老龜的戲腔余韻在夜空中回蕩，最后一個音落下時，幾顆潮音果“啵”地炸開，灑落一片星輝。

餐桌上寂靜了一瞬，隨即爆發出震天的歡呼。

小豆子跳上椅子：“龜爺爺贏了！”其他孩子立刻有樣學樣。

璃月默默從湯里撈出那顆珍珠，趁人不注意塞進了雷米的衣領。雷米被冰得一個激靈，龍尾“啪”地拍起地上的水花，濺了敖澈滿臉水。

“幼稚。”敖澈抹了把臉，龍尾卻誠實地卷起更大的水花反擊。

這一刻，沒有影脫族的威脅，沒有病痛的折磨，沒有尋找歸途的緊迫，只有潮聲、歌聲和此起彼伏的笑鬧聲。

島上所有人不知道的是，原來敖悔早已來過。

只是站在所有人都看不見的云端，像守護星辰的夜穹，沉默的注視著他的月亮照耀眾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