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姜元回了座位，略一抬頭就看到剛才撞他的少年，此刻他正同姜父耳語一陣，不知在說什么。

姜元反應過來，原來是她三弟姜邵陽？

難怪剛才是那樣的表情，怕不是聽到了自己同慕容嘉兒的對話？

怕萬一惹出什么是非，她決意先同姜鐲解釋一下。

“太皇太后駕到～”太監尖銳的嗓音響起。

兩排坐席上的人紛紛跪下，“恭迎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穿著暗紅色金線繡仙鶴的宮裝，頭戴紅寶石攢金絲發冠，額前吊了一只閃著銀輝的南珠，太皇太后雖已年邁，卻精神矍鑠，一身裝扮更添幾分雍容華貴，不愧是大安國母。

“都起來吧，今日是哀家的壽宴，不必拘禮。”

“是！”

眾人重新回到座位上，雖聽太皇太后此言，可顯然一個個神情嚴肅了不少，交談間也更為謹慎了些。

太皇太后在太監宮女的簇擁下，坐上了鳳座，略一抬手，身后的太監扯著嗓子喊，“開席！”

語畢，端著美酒佳肴的宮娥從四面八方躍出，將一盤盤精細的吃食放置于賓客身前的桌案。

看著桌案上用白瓷碗盛的瑤柱粥，姜元覺得美味非常，用雕花漆盤盛放的紅燒鹿筋，玉盞上的桂花杏仁豆腐，一道道菜肴，她都不知到底是盛菜的器物貴重，還是由于這菜過于惹眼。

太皇太后已叫開席，姜元沒想那么多，用筷著夾起一塊灑滿桂花醬的杏仁豆腐大快朵頤起來。

“太皇太后的宴席怎么不見皇上啊？”

“皇上來不來哪里是我們知道的，你快收了那心思，便是來了能看得上你？”

“就是好奇而已，誰讓我不姓趙呢？我才沒想那么多。”

她一面吃著，一面豎耳傾聽，姜元心里了然，太皇太后與護國公主趙弗然關系甚好，所以為先皇與當今陛下選后時，只讓趙家女子參選，才有方才兩位小姐談到不是趙姓人的緣故。

又轉過頭瞧了一眼空空蕩蕩的龍椅，想起來書里是多次提過太皇太后和皇帝不睦。

因著太皇太后并無所出，先皇也只是記養在她名下。是以當今皇上與太后本就無血脈相親，而太皇太后又把持朝政，皇帝聯合大臣多次請她放權也是不肯，如今更是交惡。

皇帝在書中并沒占多少篇幅，姜元對他也沒什么興趣，倒是那年近八十的太皇太后，她倒是更有興趣一些。

這太皇太后很是了不得，原書中女主和長公主之所以可以成事，少不得她在背后推動。

太皇太后姓曹，柳城人。其父本為罪官，后被抄家，曹氏沒入宮廷，此后被七王爺看中。因著身世的緣故曹氏本無緣七王妃之位，奈何她與護國公主趙弗然關系匪淺，而七王爺也不嫌她的出身，兩人結為秦晉之好。

后來七王爺登臨帝位，曹氏便做了皇后。

若只是飛上枝頭變鳳凰，那曹氏也就不算出彩，最有意思的是她的思想先衛。

成為皇后之后，她先是在后宮下令，有見識懂學問的宮婢皆可參與擢升封為女官，管理后宮事務。

在之后她又將宮婢為官的范圍擴大，前朝后廷皆有女官的身影。

實在是封建時代的前衛女先鋒！

現如今皇帝之所以與她置氣不來參加壽宴，皆是因為這位傳奇的女子提出男女皆可參與科考。

而底下的大臣僅有少部分支持，就連跟隨太皇太后的那班子大臣也覺得女子參加科考太過荒謬而一直不表示贊同。

但姜元知道這個時代離女子能參與科考的那一天已經不遠了，因為除了太皇太后，而今又有了兩位相同主張的人員，不，準確來說三位，她自己也算一個！

“這宮宴怎的光是吃酒，也沒個時興的玩兒法？”太皇太后搖搖頭，頗有些不滿意皇后這次的安排。

于下座的趙皇后聽過后站起來，恭恭敬敬地道：“回皇祖母，宮宴年年都是教坊司里的歌舞表演，臣妾想著今年是第一回替皇祖母操辦壽宴，要些心意才行，便提前定下了主意，讓前來參加宴會的千金公子們自己選個拿手的絕活來顯示一番。每一個都是精心挑選，遠比教坊司里樂人的表演要新奇許多呢。”

太皇太后聞言，面色好了許多，“那便讓人開始吧，也讓哀家瞧瞧這些大臣教養的千金公子有多么出挑。”

“是。”皇后笑著點頭，手一抬，太監端著一只漆盤出現。

她隨意撿起盤子里的一個牌子，太監接過牌子后，朗聲唱道：“著刑部尚書之女袁可靜上臺。”

不過一刻的時辰，就見一位清秀佳人抱著琵琶于臺下，“臣女恭請太皇太后金安，皇后金安。所獻一曲陽關三疊。”

一番彈唱后，如聽仙樂耳暫明。

姜元聽的忘乎所以之間，背后有人輕輕推她。

轉過臉，頗有些不耐：“你推我干嘛？”

水月將一張紙塞到姜元手中。

打開就是慕容嘉兒的話，計劃有變，慕容婉兒換作表演舞藝，已經去偏殿換舞服。

姜元將紙撕了粉碎，意興闌珊的離場。

真煩，她還想繼續看人表演呢，過了今日一遭，她要離那慕容嘉兒遠遠的。

本來按照慕容嘉兒的計劃，是準備在慕容婉兒上場彈琴前命人將酒水不經意灑在她身上去偏殿換衣服時讓姜元把那東西塞她身上，結果她竟然變了表演，那剛好接著她換舞衣時動作，也不會太過生硬。

不過她換了跳舞也好，雖然自己的琴技得了胡大家真傳，這些日子又經過他點撥，壽宴上她一曲必是獲贊無數，可慕容婉兒的琴技老師夸過不計其數，她總歸有些擔心的，如今臨陣換成跳舞，慕容嘉兒更是自信心爆棚。

可沒聽說慕容婉兒會跳什么舞，到時候就憑她三腳功夫，定然在眾人面前丟臉！

肯定是她聽說兩人的曲子相撞，擔心比不上自己才換的。

慕容嘉兒這么一想，心里更是得意幾分。

宮娥引著姜元去了慕容婉兒換舞服的偏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