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娥帶著姜元停在外間，只聽房門被推開。

她忙沖上前與慕容婉兒撞了滿懷，“呀，你怎么不看著人啊！”

本就是她不由分說的撞了上來，還言說別人的不是，慕容婉兒倒是沒生氣，只是扶住她，提醒道：“當心。”

姜元手上動作迅速，轉過身沖那宮娥點點頭，這事便是成了。

隨即兩人出了偏殿，朝席面上過來。

正好輪到慕容婉兒上場，此時她換好了舞衣，青綠色的水袖舞服將她玲瓏有致的身形包裹的極是誘人，可視線一旦放到她的臉上，高雅淡然，極度的反差。幾縷發絲垂在頰邊，更添幾分靈動。

樂師奏起《清夜》，慕容婉兒立于殿中央，緩緩抬起雙臂，廣袖垂落，如流水傾瀉，露出她半截玉藕一般的手臂。

動作舒緩如春風拂柳，裙擺隨著轉身在空中畫出優美的弧線。只聽月曲慢慢的漸漸地，樂曲節奏加快，她的舞步也隨之變化。旋轉時，裙裾飛揚如綻放的花朵；躍起時，身姿輕盈似要乘風而去。完全沉浸在舞蹈中，忘記了周圍的觀眾，忘記了這是一場表演。她仿佛回到了相府后院的練舞場，只有自己和那無盡的天空。每一個動作都如行云流水，卻又精準得仿佛用尺子量過。

大殿內鴉雀無聲，所有人都被這絕美的舞姿所震撼。就連那些原本等著看笑話的貴女們，也不由自主地睜大了眼睛。

忽然，樂聲一轉，變得激昂起來雙袖一甩，整個人如離弦之箭般旋轉起來。水藍色裙裾完全展開，如同一朵盛開的花。她的長發掙脫了銀簪的束縛，如瀑布般傾瀉而下，在旋轉中劃出優美的弧線。

就在眾人以為她要跌倒時，沈清歌卻穩穩地停住了。最后一個音符落下，她雙臂舒展，如天鵝展翅，然后緩緩收回，欠身行禮。

大殿內靜得能聽見針落的聲音。垂著眼簾，心跳如鼓。難道自己跳得不好？還是哪里出了差錯？

“好！“皇后突然擊掌贊嘆，“好一個'翩若驚鴻，婉若游龍'！舞藝超群，當真名不虛傳！“

隨著皇后的話音，滿座賓客如夢初醒，爆發出熱烈的掌聲和贊嘆聲。沈清歌這才松了口氣，臉頰因劇烈運動而泛著淡淡的紅暈。

“獻丑了。“她輕聲說道，聲音因喘息而略顯不穩。

皇后招手示意她上前，親手為她理了理散亂的發絲：“本宮許久未見如此動人的舞蹈了。沈相有女如此，真是福氣。“

羞澀地低頭：“娘娘過獎了。“

她余光瞥見席間眾人或驚嘆或艷羨的目光，心中卻沒有太多喜悅。舞蹈于她，從來不是爭寵的工具，而是心靈的寄托。今日這一舞，雖得了贊譽，卻不知會引來多少是非。

回到座位時，察覺到一道與眾不同的目光。她微微側首，看見太子正望著她，那雙深邃的眼眸中似有星光閃爍。四目相對的瞬間，太子舉杯向她示意，唇角勾起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意。

心頭一跳，連忙低頭，假裝整理衣袖。她聽說過這位太子的傳聞——才華橫溢卻性情冷淡，不近女色。今日為何會對她另眼相看？

宴席繼續進行，但歌的心思已飄遠。她想起剛才跳舞時那種忘覺，仿佛靈魂都隨著舞步得到了釋放。又想起太子那意味深長的目光，心中莫名生出一絲不安與期待交織的情緒。

還沒來得及從這忽如其來的熱情中辨別真偽，姜元連忙追問，“慕容姑娘，不瞞你說，我對你一見如故，不知姑娘可愿與我成為莫逆之交！”

姜大又在想什么花招欺負人了？

余光中瞄到周圍人對她投來的各種奇怪眼神，姜元總結了一下，是不信她！

也對，方才都是嘴上說說，

“慕容姑娘我看你方才眼神一直瞧著這架古琴，我送你吧，全當見面禮就是。”說罷，姜元招了招手，一旁的綠侍走了過來。

姜元大手一揮，預備豪擲千金，“把這架琴包起來。”

“姑娘這架琴是閣主費盡心思才得到的，琴身以沉木制成，曾為圣仁純昭護國公主所用。”

姜元點點頭，她知道這琴，原書中出現過好幾次，慕容婉兒能得太皇太后青睞，這琴也是關鍵，由她相贈，想必能在婉兒心里加分不少。

姜元小嘴一翹，“說這些，包起來就是。”

綠侍嘴角微彎，點了點頭：“那姑娘可是現結，還是派人去府中收取？”

姜元第一次覺得自己這么有錢，出來的時候姜父特意給了她五百兩銀子，這些錢在京城足以買下兩棟宅子了，這把古琴自然不在話下。

于是挺了挺胸脯，“現結。”

她恍惚記得慕容婉兒當初買這把琴花費不多。

“一萬六千兩白銀。”綠侍平靜道。

整層樓的人都忍不住發出驚嘆之聲，一萬六千兩都足以抵得上地方郡縣一年的稅收了。

姜元對這個世界的銀兩還沒建立起什么概念，只是五百對一萬六，差距有些大，只是看眾人的目光都注視著自己，于是嘴硬道：“也還好，既然慕容姑娘喜歡，就值得。”

身旁的水月踱步而至，耳語一陣，“姑娘使不得啊，按說大人十年的俸祿都買不下這架琴啊！您要是廣而眾之的拿下這架琴送給慕容小姐，保不準明兒個彈劾老爺的折子就一丈高，咱們姜府或恐成為眾矢之的！”

當官的爹可是她的依仗啊！

姜元福至心靈，主仆倆默契的對視一眼，只見方才闊氣十足的姜大小姐瞬間暈了過去，侍女水月驚呼道：“姑娘的頭痛又犯了！”

至此，京中達官貴人茶余飯后又添了一則新趣聞，姜大小姐聞價即奔。

晚間用膳時，姜大人看了幾眼正處于風口浪尖的姜元，見她神色如常，旁若無人，一頓三碗，原準備安慰的話都不知如何開口。

“爹，你怎么不吃啊，這道油爆醉鵝當真不耐！”說著，貼心的夾了一筷子放進姜父的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