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和同事說起痣,我突然想到的一個人,熊輝。不算是朋友,不過,還是印象很深刻。于是,寫寫吧。
我一年級的同桌,比班級平均年齡大兩歲,是個留級生,還留了兩年。他是班長,我是副班長。
班上大多數人都怕他,追隨著他。不過,我們是互相鄙視。我瞧不起他留級,他瞧不起我目中無人瞧不起他。沒有原因的,我們就成了正兒八經的死對頭。
我仔細回想了一下,會不會是因為孩子氣的喜歡呢?畢竟,記憶里他確實是個高個子的帥男生。我可以肯定,不是。因為我腦子里蹦出來的畫面是我走進教室,看見熊輝領著兩個男生在打一個瘦小的男同學。我過去看看是怎么回事。他轉頭罵我,罵我媽的那種。我一下子就討厭他了。尤其是,那個被他打的瘦小同學,后來成了我不多朋友里的一個。
于是,我和熊輝平時有空就對罵。是真的罵那種。有段時間里,我超級討厭這個人,以至于看一眼就會壞了心情。所以,當時我們班主任安排我們同桌,對于我來說,就是折磨。一般上課都是扭向一邊。還數次去班主任那里要求換位,現在想想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總之是一次也沒換成。我們班主任還是我媽的小學同學。平時挺照顧我的。我不知道為什么她不知道我每天都要和熊輝打架,有時候打得過,有時候打不過??赡埽X著我大多時候是打得過的吧。
為什么我說起痣想起這個人了呢?因為他拿鋼筆戳我胳膊上的一個疤,成了一個痣。
一次他下課的時候,讓我滾開,讓另一給同學坐我的位子上。我不同意,他就罵我,還推我。我就罵他。我在他右邊,他正好手里有鋼筆,對著我的左胳膊就是一下子,鋼筆水就進肉里了。我一見,也忘了疼了,忽地一下子跳起來,把他按地上就是一頓狠揍。現在想想,他當時比我高一個頭,也挺壯的。估計是我真急眼了,要不也不至于能把他按地上揍一頓。不記得具體怎么停下來的,只是知道教室里炸鍋了。不過沒人敢拉架的。后來我一歪頭看見自己的胳膊一塊藍,還留著血。我也不知道哪里來得力氣,半起身回手抓過自己桌上的鋼筆,照著他的臉就是一劃。我那是幫老師批改作業的筆,紅色鋼筆水。然后就看見他臉上從左眼角到左臉下邊,一道口子。他疼急了,一晃身把我掀翻在地。我也知道他急了,立馬就近拿起板凳,準備他一過來我就砸他。正好這個時候班主任被同學找來了。班主任大吼一聲:都住手!我看熊輝站起來捂著臉哭。我也害怕了。
班主任估計是被他臉上的血嚇到了,看了我一眼,趕緊過去把他的手扒開,看看他的臉,然后把我們帶醫務室去了。去醫務室的路上,我看見我胳膊一直流血,衣服上也有,又氣又惱,還擔心害怕。不過好在班主任什么都沒說。到了醫務室,醫生處理了一下,說他的臉沒事,不會留疤??戳宋业母觳?,說是太深了,不一定會有凸起的疤痕,但是會一直有個藍色點在胳膊上。我一聽立馬拿出裝兜里的鋼筆,要在他身上也扎一個掉不了的印。不過是氣話,哭著說還沒說清楚。班主任把筆搶走了。我就一直哭。
班主任氣得一把給我拉外邊去。說,你胳膊上,就個印,你怕什么?!我當時也不知道怎么想的,認定了一定要再去扎一下才罷休。班主任火了,要領我回家。我那時候在外邊打架,最怕的就是我爸媽知道。所以,我就不說話了。一直哭。班主任就勸我。
后來班主任領著我們回教室,路上我一個勁地哭。班主任說了我幾句之后就開始說他:你惹她干什么?嫌班里事不多???!這班長也別干了!
班主任是我媽的小學同學。我知道她不會太說我,不過很擔心會和我媽告狀。雖然后來也還是告訴我爸媽了。其實我爸媽早就知道了,我一回家就把受傷的胳膊給他們看。他們是什么反應,我不記得了。我只記得,班主任狠的是,竟然還是沒給我們換位置。
其實我知道,為什么這么多年一直會記著這個人,因為,他是真的傷到我了。
我想,熊輝一定不記得我了。就像,我也不會記得當年我傷害到誰了一樣。除非是真的自己心里愧疚。但是,我也知道,要說對他真的怨恨倒也不是,畢竟是真的沒有什么大的傷害。所以,記憶里,他是一個高高的帥帥的男生。實際上,我一點都不記得他的臉了。也可能,他根本就不帥。
反倒是,我后來班上的一個男生,經常繞路送我回家的一個男生,我到現在都能很清晰地記著他的臉。我記得他轉校過來,被熊輝打,天天打。班里沒人敢說,我也不想說。其實,我也是害怕熊輝的。他只要不欺負我,我也不會惹他。但是,從我們打了一架之后,我就不怕熊輝了。所以,他再打周夢仁的時候,我就和熊輝說,以后他打一次,我就拿鋼筆在他身上扎一個洞。
不知道是不是熊輝相信我真的會扎他,反正是不打周夢仁了。
然后突然有一天,只有我自己回家,我和老師說我害怕,天都黑了。我本來想說,能不能先去老師家里,結果周夢仁說他能送我回家。我一直以為我們順路,后來我快轉校的時候才知道,是兩個方向。
最開始的時候,我們保持一段距離回家。有一次,有個大人總跟著我。周夢仁喊我,我回頭看他,發現是不認識的大人就在我身后。我害怕了,趕緊跑周夢仁身邊去。從那之后,我們一路并行走回家,有時聊天有時不聊天。后來發現我們路過一個公園里邊有一個大石頭,我們堅信里邊住在一個孫悟空。所以,每次到那里我就不怕了。然后就各回各家。有時候時間充足,天沒有那么黑,我們就在這塊大石頭附近找別的石頭,指定那就是孫大圣的小猴子。
后來我轉校,挺突然的,就搬家了。我也沒來得及和他說。
我是把他當朋友的。他應該也是把我當朋友的。我記著他,他應該也會記著我。我感激他能送我回家,我沒被壞人帶走。他可能是感激我幫他在班里沒人再欺負他。
我們總會感激一些人吧,在他們不知道的時候和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