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讓她瞬間頭皮發(fā)麻、寒毛直豎的是,葉鳴謙的身旁,還站著一個“人”。
那人全身籠罩在一件寬大的、不染塵埃的純白色兜帽長袍里,臉上覆蓋著一張毫無表情、只露出眼睛位置的銀色面具。面具下的眼睛,是純粹的、毫無生氣的黑色,仿佛兩個深不見底的漩渦。他正微微傾身,以一種極其恭敬的姿態(tài),對著葉鳴謙低聲匯報著什么,聲音如同砂紙摩擦,冰冷、毫無起伏,每一個音節(jié)都帶著非人的質(zhì)感。
整個辦公室的氣溫仿佛驟降了十度。一股陰冷、肅殺、仿佛來自幽冥的氣息彌漫開來。
傅雨桐手里的包裝袋“啪嗒”一聲掉在地上。她眼睛瞪得溜圓,嘴巴微張,腦子一片空白,只剩下一個念頭在尖叫:陰差?!勾魂使者?!他這是被什么東西纏上了?!
她猛地退后一步,砰地關(guān)上了門!背靠著冰涼的門板,心臟狂跳,幾乎要沖出胸腔。
“幻覺!一定是最近刷那些狗血短劇刷多了!熬夜熬出幻覺了!”她用力拍打著自己的臉頰,深呼吸了好幾口,“對,肯定是眼花了!大帥哥怎么可能跟那種……那種東西站在一起!”
她努力做好心理建設(shè),再次深吸一口氣,抬手,這次規(guī)規(guī)矩矩地敲了敲門。
“進。”里面?zhèn)鱽砣~鳴謙那熟悉的、平靜無波的聲音。
傅雨桐小心翼翼地推開門。
辦公室里,只有葉鳴謙一人。他正背對著門口,站在那窗前。午后的陽光勾勒出他完美的身形輪廓——一件剪裁極佳的白色襯衫下擺利落地收在腰間,勾勒出勁瘦的腰線,筆挺的深色西裝褲包裹著修長有力的雙腿。僅僅是站在那里,就仿佛將六層樓的高度站出了俯瞰整個CBD金融區(qū)的磅礴氣勢。窗明幾凈,陽光和煦,剛才那股陰冷詭異的氣息蕩然無存。
葉鳴謙聞聲轉(zhuǎn)過身,銀發(fā)在陽光下泛著柔和的光暈,紫眸平靜地看向她:“什么事?”
傅雨桐看看空蕩蕩的辦公室,又看看頭發(fā)恢復(fù)正常的葉鳴謙,再看看地上自己掉落的已經(jīng)灑掉的咖啡……她用力揉了揉眼睛,干笑兩聲:“哈…哈哈…果然是幻覺,以后不能熬夜看劇了。”
葉瑜白在離江思渺公寓不遠的一個小公園長椅上找到了她。
她正低著頭,小口小口地喝著那杯已經(jīng)不太燙的紅糖姜茶,暖意順著喉嚨滑下,稍稍安撫了翻攪的腸胃和緊繃的神經(jīng)。夕陽的余暉給她低垂的側(cè)臉鍍上了一層柔和的暖金色,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陰影,帶著一種脆弱的倔強。
葉瑜白放輕腳步走過去,在她身邊坐下,沒有靠得太近。
“渺渺剛才好兇哦!你都嚇到我了。”他眼里滿是欣賞,說出的話和臉上燦爛的笑容一點兒也不符合。與剛才在咖啡館門口那雷霆手段判若兩人。
江思渺哼笑一聲,“是嗎?我一直就這樣兇。害怕,你就離遠點嘍!”
他言語相悖,反而悄悄靠近了一些,“才不要,江小姐這么霸氣威武,以后小弟就靠你罩著了。”
“少來。”她咬著吸管掩飾自己忍不住的笑容。
剛剛想象中面對他感到的感激?尷尬?還是對他強大背景帶來的無所適從被他一句話輕松化解。
葉瑜白將手里提著的一個包裝袋遞給她,“打開看看,小弟的賄賂夠不夠格?”
江思渺疑惑地接過來,入手有些分量。她拆開包裝,當(dāng)看清盒子封面時,整個人都愣住了!
是她偶像“出道十周年的限量紀念專輯”!全球只發(fā)行了五千張,早已絕版,是她夢寐以求卻因為昂貴的價格和家庭負擔(dān)從未奢望能擁有的珍寶!她甚至只在網(wǎng)上看過圖片!
“這……你怎么會……”她震驚地抬頭看向葉瑜白,聲音都有些發(fā)顫。這禮物太貴重,也太……戳心了。
葉瑜白看著她眼中瞬間迸發(fā)出的驚喜光芒。
他暗暗感謝了一下傅雨桐,看來她當(dāng)初提出的這個“戀愛聯(lián)盟”很是有用。那就待會再給她提供幾個哥哥的喜好吧!
嘴角彎起一個溫柔的弧度,紫眸里映著夕陽和她,“喜歡就好。正好認識一個朋友有渠道,就弄到了。”他輕描淡寫地帶過了尋找這份絕版專輯可能付出的代價。
“這太貴重了!我不能……”江思渺下意識地想推拒。
“收下吧。”葉瑜白的聲音不容置疑,帶著一種安撫人心的力量,“物品有了喜愛它的人,那就是價值所在。”他頓了頓,輕輕靠在她的肩膀上,閉上眼睛享受著只有在她身邊才有的舒暢暖意。
“渺渺,我可能……要離開幾天。”
江思渺捧著專輯的手一頓,抬頭看他。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他的臉色好似有了那么一絲紅潤,不再蒼白瘆人。
“有點急事需要去處理。”葉瑜白看著她一帶而過,但江思渺敏銳地捕捉到他眼底深處一閃而過的凝重,“這幾天,照顧好自己。有事,無論大小,立刻打我電話。”他再次強調(diào),“我給你的那個號碼,24小時暢通。記住,有麻煩,別自己硬扛。”
夕陽的暖光下,他俊美的臉龐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擔(dān)憂和鄭重。
“我能有什么事?你……也小心點。”下意識捏緊了專輯邊緣,他身邊那個保鏢好像有幾天沒看見了。
葉瑜白笑了,那笑容在夕陽下格外耀眼:“等我回來。”
他站起身,最后深深看了她一眼,轉(zhuǎn)身大步離開,身影很快融入漸深的暮色中。蘊枝傷勢嚴重,葉青將那支專門培養(yǎng)的西醫(yī)團隊都召回了。他必須得去看看。
江思渺抱著那份沉甸甸的專輯,坐在長椅上,看著葉瑜白消失的方向,心里五味雜陳。偶像的歌聲仿佛在盒子里低吟,而那個說要離開幾天的男人,留下的話語和溫度,似乎比這夕陽的余暉更讓人心頭發(fā)燙,也更讓人……隱隱不安。
一夜無眠。
江思渺躺在床上,腦子里像放電影一樣反復(fù)播放著昨天咖啡館門口的驚天一幕——王薇薇扭曲的臉、同事們震驚的眼神、自己那番“英勇就義”般的發(fā)言,還有葉瑜白那句石破天驚的“來我這兒上班”和塞進手里的紅糖姜茶。離職通知、總公司追責(zé)電話、甚至律師函……她幾乎把所有糟糕的可能性都在腦子里預(yù)演了一遍。
天蒙蒙亮?xí)r,她頂著兩個碩大的黑眼圈,抱著一種“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的悲壯心情,機械地起床、洗漱、換衣服。站在穿衣鏡前,她深吸一口氣,努力挺直脊背,試圖找回昨天那點強撐出來的“高傲”人設(shè),哪怕只有十分之一也好。
推開公司玻璃門的那一刻,江思渺的心臟提到了嗓子眼。
預(yù)想中的指指點點、竊竊私語、或者張姐黑著臉叫她“去人事部一趟”的場景并沒有出現(xiàn)。
一切都…平靜得詭異。
“早啊,思渺!”隔壁工位的小陳像往常一樣打著招呼,手里還拿著啃了一半的煎餅果子。
“早。”江思渺僵硬地回應(yīng),腳步遲疑。
“江姐,昨天那份報表你核對完了嗎?我這邊等著匯總呢。”另一個同事探過頭問,語氣自然。
“呃…還差一點,我馬上弄。”江思渺有點懵。
“江思渺!”張姐的聲音從主管辦公室門口傳來,帶著一貫的不耐煩,“杵在那兒發(fā)什么呆呢?昨天的方案就差你那部分收尾了!客戶下午就要看初稿,還不趕緊弄?!磨磨蹭蹭的,等著我給你發(fā)年終獎呢?!”
那熟悉的、略帶嫌棄的斥責(zé)聲,此刻聽在江思渺耳朵里,竟如同天籟!
她猛地抬頭看向張姐。張姐臉上沒什么特別的表情,依舊是那副“恨鐵不成鋼”的嚴厲模樣,仿佛昨天那場足以顛覆她職業(yè)生涯的風(fēng)波從未發(fā)生過。沒有開除通知,沒有批評電話,甚至連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都沒有。
江思渺愣了兩秒,隨即,一絲了然的、帶著點劫后余生又哭笑不得的笑意,悄悄爬上了她的嘴角。“張姐。”她語氣哽咽。不管是因為公司沒有余力再去招新人,還是別的什么?總之她知道,這個看似很嚴厲的上司實則也有柔軟的一面。
“別愣著,快點工作。”張姐笑著應(yīng)她。
“知道了張姐,我馬上做!”她應(yīng)了一聲,聲音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輕松,快步走向自己的工位。坐下,開機,打開文檔。熟悉的鍵盤敲擊聲響起,世界仿佛真的回到了原點。
至于那個沉默寡言的男同事?幾天沒來上班了。HR那邊似乎收到了什么“突發(fā)急病,需要長期休養(yǎng)”的通知,流程走得飛快。他那點無關(guān)緊要的工作,被大家心照不宣地隨意分攤了。沒有人多問一句,仿佛這個人從未存在過。現(xiàn)實的塵埃落定得如此迅速而徹底,帶著一種冰冷的效率感。
工作間隙,江思渺的手機時不時會亮起。
是葉瑜白發(fā)來的消息。沒有長篇大論,有時是一張風(fēng)景照(一片奇異的、泛著紫光的森林,或者一只羽毛鮮艷得不像地球物種的小鳥),有時是一句簡單的問候:
“渺渺,吃飯了嗎?別餓著。”(附帶一張看起來就很貴的餐廳美食圖)
“今天天氣不錯,可惜你沒看到這邊的云,像棉花糖城堡。”(附一張藍天白云圖)
“在忙?記得起來活動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