閣樓比蘇晚想象的還要隱蔽。

借著手機微弱的光亮，她小心翼翼地爬上旋轉樓梯。每走一步，太陽穴就傳來一陣抽痛，但她咬緊牙關繼續向上。林銳已經被她支走去查看情況，現在正是最佳時機。

樓梯盡頭是一扇低矮的木門，上面布滿了蛛網和灰塵，顯然多年無人問津。蘇晚深吸一口氣，推開門——

一股陳舊的氣息撲面而來，混合著木頭、紙張和某種淡淡的香水味。這味道莫名熟悉，讓她的心臟狠狠跳了一下。

閣樓里堆滿了舊家具和箱子，唯一的光源是屋頂一扇小小的天窗，雨水敲打在玻璃上，形成模糊的水痕。蘇晚環顧四周，不確定該從哪里開始尋找。

就在這時，她的目光被角落里一個不起眼的木箱吸引。箱子上刻著一朵小小的茉莉花——母親最喜歡的花。蘇晚幾乎是撲了過去，膝蓋重重磕在地上也毫不在意。

箱子沒有上鎖，但打開需要一些技巧。蘇晚試了幾次都失敗了，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發燒讓她的思維有些遲鈍，手指也不太聽使喚。

“需要幫忙嗎？“

一個低沉的聲音從背后傳來，嚇得蘇晚差點尖叫。她猛地轉身，看見祁墨寒站在樓梯口，渾身濕透，黑發上的水珠不斷滴落，在木地板上形成小小的水洼。

“你...你怎么在這里？“她結結巴巴地問，“林銳說——“

“林銳告訴我你執意要來閣樓。“祁墨寒走近，在她身邊蹲下，身上的雨水和淡淡血腥氣混合在一起，“我猜你打不開這個？“

蘇晚這才注意到他右手關節處有擦傷的痕跡：“你和他們交手了？“

“小問題。“祁墨寒輕描淡寫地帶過，注意力轉向木箱，“這是你母親的？“

蘇晚點點頭，看著他修長的手指在箱子上摸索。不到十秒，咔噠一聲，箱蓋彈開了。

“你怎么知道機關？“她驚訝地問。

祁墨寒的眼神變得復雜：“我見過類似的箱子。在你小時候。“

箱子里整齊地放著幾本設計圖冊，一些零散的珠寶工具，還有——一個信封，上面寫著「給我的小珍珠」。

蘇晚的手抖得幾乎拿不住信封。她小心地拆開，里面是一封簡短的信和一張照片。照片上是年輕的蘇媛抱著五歲的蘇晚，兩人站在銀杏樹下笑得燦爛。

「親愛的晚晚：

如果你看到這封信，說明你已經找到了回家的路。不要相信任何人，尤其是祁雅蘭。項鏈里的證據能摧毀整個走私網絡，但也會讓你陷入危險。

記住，墨寒是可以信任的。我把他當作自己的兒子，他也承諾過會保護你。

永遠愛你的媽媽」

淚水模糊了蘇晚的視線。她將信緊緊貼在胸前，仿佛這樣就能感受到母親的存在。二十年的謎團終于有了答案——母親不是逃犯，而是英雄。

“這里還有東西。“祁墨寒從箱底取出一個小布袋，倒出里面的物品——另外半條藍寶石項鏈。

蘇晚屏住呼吸，接過那半條項鏈。與她手中的部分拼合后，一條完整的藍寶石項鏈在昏暗的光線下熠熠生輝。

“我們找到了...“她輕聲說，抬頭看向祁墨寒，卻發現他的表情異常凝重。

“怎么了？“

祁墨寒沒有立即回答。他伸手輕輕擦去她臉上的淚水，動作輕柔得不可思議：“你母親...她對我很好。“

這句話背后似乎藏著無數故事，但蘇晚沒有追問。此刻，在這個充滿回憶的閣樓里，在雨聲的包圍中，她只想沉浸在這難得的平靜時刻。

“信上說...她把你當兒子。“蘇晚小聲說，“那為什么...“

“為什么我們會分開？“祁墨寒苦笑一聲，“因為祁雅蘭。她發現了我父親準備立我為繼承人的遺囑。“

他站起身，走到天窗邊，雨水在他輪廓分明的側臉上投下變幻的光影：“火災那天，你母親讓我帶著你逃走，她自己留下來引開祁雅蘭的人...我再也沒見過她。“

蘇晚的心像被一只無形的手攥緊。她走到祁墨寒身邊，輕輕拉住他的手：“所以這些年...你一直在找真相？“

“不只是真相。“祁墨寒轉身面對她，眼神熾熱，“還有你。我答應過你母親會保護你，但我連你都弄丟了。“

他的聲音里帶著深深的自責，讓蘇晚心頭一顫。她突然意識到，這場始于欺騙的婚姻，對祁墨寒而言或許是一場遲來的救贖。

“你沒有弄丟我。“她輕聲說，手指不自覺地撫上他受傷的指節，“我現在就在這里。“

祁墨寒的呼吸明顯滯了一下。他低頭看著她，目光從她的眼睛慢慢滑落到嘴唇，又迅速移開。

“你還在發燒。“他突然說，伸手探了探她的額頭，“我們需要離開這里。“

蘇晚確實感到頭暈目眩，但她不想就這樣結束這場對話。有什么東西在她胸腔里膨脹，迫切地想要表達出來。

“祁墨寒，我...“

閣樓的門突然被撞開，林銳氣喘吁吁地沖上來：“祁總！疤狼帶人闖進主宅了，他們知道你們在這里！“

祁墨寒立刻進入警戒狀態，將項鏈和蘇晚母親的信迅速收好：“密道？“

“被堵住了。“林銳臉色難看，“后門還有一條路，但需要現在就走。“

祁墨寒二話不說，一把抱起蘇晚。她驚呼一聲，下意識摟住他的脖子：“我能走！“

“太慢了。“他大步走向樓梯，“林銳，斷后。“

他們剛下到二樓，就聽見樓下傳來打斗聲和玻璃破碎的聲響。祁墨寒改變方向，拐進一條狹窄的走廊。

“抓緊我。“他低聲說，手臂收緊了些。

蘇晚貼在他胸前，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有力的心跳。即使在這樣危險的情況下，被他抱在懷里的感覺竟出奇地安心。

走廊盡頭是一扇隱蔽的服務門，通向花園。祁墨寒剛推開門，一個黑影就撲了過來——

“小心！“蘇晚尖叫。

祁墨寒迅速轉身，用背部承受了那一擊。一根鐵棍重重打在他肩胛處，發出沉悶的聲響。他悶哼一聲，卻沒有放下蘇晚。

“跑！“他對林銳喊道，同時一腳踹開襲擊者，沖向雨中。

冰冷的雨水瞬間浸透了他們。祁墨寒抱著她在花園中穿行，身后追兵的腳步聲越來越近。蘇晚能感覺到他的呼吸變得粗重，但步伐依然穩健。

“放我下來...“她哀求道，“你受傷了。“

祁墨寒沒有回答，只是更緊地抱住她。就在他們即將到達圍墻邊的小門時，一道刺目的車燈照了過來。

“祁總！這邊！“

是陳叔，開著一輛黑色轎車來接應。祁墨寒幾乎是跌進后座的，但仍然小心地護著蘇晚，沒讓她受到一點碰撞。

“去醫院。“他對陳叔說，聲音因疼痛而緊繃。

蘇晚從他懷里掙扎著坐起來，這才看清他的傷勢——右肩明顯腫了起來，襯衫被鐵棍劃破的地方滲出血跡。

“你這個瘋子！“她聲音發抖，手忙腳亂地撕下自己衣袖的一角，按在他的傷口上，“為什么要替我擋那一下？“

祁墨寒靠在座椅上，閉著眼睛，唇角卻微微上揚：“因為...你叫我墨寒哥哥。“

這個回答讓蘇晚的心臟像是被重重撞了一下。在那一刻，所有的界限都變得模糊——契約婚姻、虛假關系、互相利用...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此刻，這個為她擋下傷害的男人，眼中只有她的安危。

車子在雨夜中疾馳，蘇晚輕輕握住祁墨寒的手。他沒有睜開眼，但手指收緊，與她十指相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