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暗涌

藍調酒吧的霓虹燈牌在雨幕中暈成一片血色。周野站在后臺簾幕旁，手指無意識摩挲著西裝口袋里的藍寶石耳釘——這是母親留下的最后一件首飾，此刻正貼著他的心跳。

“還有十分鐘。“陳默拍了拍他肩膀，目光掃過角落里的不速之客，“林遠帶了兩個律師過來，要和你'談談'。“

周野順著他的視線看去。林遠穿著考究的灰色西裝，正與父親低聲交談，父親佝僂的背影像風中殘燭。三天前醫生診斷出的冠心病，讓這個向來強硬的男人突然顯出了老態。

“周野！“程朗突然從消防通道閃進來，黑色夾克上雨水淋漓，“聽我說，林遠手里有...“

“我母親的樂譜手稿，編號JZ-017，對嗎？“周野打斷他，從琴盒夾層抽出一份泛黃文件，“今早快遞到家的，附帶律師函說我剽竊。“

程朗瞪大眼睛：“你怎么...“

“因為他算準了我沒時間準備證據。“周野將文件拍在化妝臺上，震得睫毛膏滾落在地，“但他不知道，我媽每份手稿都有三重水印。“

化妝鏡里的青年穿著母親最愛的酒紅色西裝，眉眼凌厲如出鞘的刀。當他轉身走向林遠時，程朗恍惚看到了二十年前的蘇雯——那個在法庭上孤身對峙整個唱片公司的鋼琴家。

林遠的笑容在看見周野手中的檔案袋時出現裂痕：“現在和解還來得及，小子。你父親的醫藥費...“

“2013年11月7日，維也納時間凌晨兩點。“周野抽出錄音筆，“我媽接到你的越洋電話，你說'要么繼續當槍手，要么看著周野出事'。“

林遠的臉瞬間慘白。父親猛地抓住周野手腕：“什么出事？小野你...“

“爸，看大屏幕。“周野按下遙控器。

投影在舞臺幕布上的，是母親最后三年為林遠代筆的曲譜原件。每份文件右下角都有微型攝像拍下的簽署過程——林遠將現金扔在病床上的畫面，母親枯槁的手指在紙上顫抖的瞬間。

酒吧陷入死寂。林遠的律師開始收拾文件。

“這些證據...“林遠從牙縫里擠出聲音，“程朗給你的？“

“不，是我母親。“周野舉起胸前的藍寶石耳釘，寶石背面微型儲存器幽幽閃光，“她葬禮那天，有個陌生人塞給我的。“

程朗突然笑出聲：“蘇雯果然留了后手。“他走到林遠面前，亮出手機里的股權轉讓書，“順便通知你，星火音樂51%的股份現在屬于周野——用你當年騙蘇雯的代筆費買的。“

林遠踉蹌著撞翻高腳凳，威士忌酒液在父親腳邊綻開血色的花。父親卻渾然不覺，只是死死盯著屏幕里妻子最后的影像，渾濁的淚爬滿臉頰。

“爸？“周野慌忙扶住他。

“藥...“父親捂著胸口栽倒，西裝內袋滾出一個藥瓶。周野這才發現瓶身標簽被換成了安眠藥——顯然是林遠的手筆。

手機在此時響起，法國音樂人伊莎貝爾的越洋來電不斷閃爍。周野抱起父親沖向雨幕，程朗的吼聲與警笛聲混作一團：“救護車！快叫救護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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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診室外的抉擇

熒光燈在瓷磚地面投下慘白的格子，周野數著第三十七塊磚時，手術室的紅燈終于熄滅。醫生摘下口罩說的每個字都像隔著海水傳來：“...支架手術成功...但不能受刺激...需要靜養...“

伊莎貝爾的第二十三通來電在掌心震動，周野按下接聽鍵，巴黎的晨曦與中國的暴雨在電波中相撞：“周先生，明天是簽約最后期限...“

玻璃窗映出他扭曲的倒影：母親的耳釘，父親的鮮血，還有西裝內袋里皺巴巴的機票。登機時間在四小時后。

“稍等。“周野走到消防通道，點燃程朗留下的煙。尼古丁刺痛肺葉時，他想起父親昏迷前攥著他說的那句：“巴黎...要去...“

密碼箱的提示音突然響起。周野輸入母親生日，箱子里除了護照和現金，還有封信：“小野，我偷看了你的郵箱。買好機票了，別學你爸當一輩子囚徒。——程朗“

手機屏保亮起，是十歲生日時一家三口的合影。母親的紅裙像一簇火，灼燒著他的瞳孔。

當護士追出來時，長椅上只剩下一張撕碎的機票。急診室里的心電監護儀發出平穩的滴答聲，父親枕邊放著周野手寫的樂譜，標題被淚水暈染得模糊不清：

《雨夜搖籃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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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色琴弦

凌晨三點的地下室，周野掀開母親留下的檀木琴盒。本該存放琴譜的夾層里，靜靜躺著一把染血的提琴弓。

“這是蘇雯最后用的樂器。“程朗的聲音突然響起，他倚在門邊，手里拎著威士忌酒瓶，“那天林遠派人來搶未發表的曲子，她用琴弓刺傷了對方。“

周野的指尖撫過暗褐色的血漬，金屬弦槽里卡著半枚指紋。“你當時在場？“

“我趕到時已經晚了。“程朗灌了口酒，“她握著琴弓靠在鋼琴邊，地上散著被撕碎的樂譜。但沒人知道...“他突然詭秘一笑，“真正的底牌在她給你的耳釘里。“

藍寶石在臺燈下折射出奇異的光斑。周野用琴弓尖端撬開寶石底座，微型芯片落入掌心。電腦讀取的瞬間，整個房間被密密麻麻的賬目填滿——林遠二十年來的黑金流水，每一筆都標注著對應的歌曲編號。

“《歸途》的版權費在這里。“周野指著某條記錄，“2010年12月，五十萬歐元轉入瑞士賬戶。“

程朗的酒杯停在半空：“賬戶所有人是？“

“周志明。“周野的聲音發顫，“我爸這些年...一直在用這筆錢做慈善。“投影切換成福利院的照片，每張捐贈證書的落款都是“歸途基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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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臺上的復仇

三天后的藍調酒吧，周野獨自站在舞臺中央。他給昏迷的父親戴上無線耳麥，將染血的琴弓系在話筒架上。

“今晚第一首歌，“他對著鏡頭微笑，“獻給所有剽竊者。“

手指掃過貝斯琴弦的瞬間，林遠公司最熱門的金曲《夜焰》被徹底解構。周野融入母親《午夜藍調》的和聲，用程朗教的金屬樂技巧撕裂原曲的甜蜜假面。當副歌部分響起時，他忽然抽出染血琴弓，在貝斯弦上拉出凄厲的泛音。

直播觀看人數突破百萬的剎那，周野扯開衣領，露出藍寶石耳釘。特寫鏡頭下，芯片里的罪證列表正在耳釘表面流動投影。

“這才是音樂該有的力量。“他對著鏡頭舉起琴弓，身后的屏幕突然播放林遠在病房逼迫母親的監控錄像，“不是掠奪，是傳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