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能讓她去送死?!時渝你知道她……”慕容璟明抓著時渝的衣領,眼中充滿著憤怒。
“我已經安排妥當,另派了一萬兵馬護她周全,她武功不比我差,我信她”
“你信她?你相信過她嗎?她滿身的傷痕哪一處不是你親自做的,你甚至……恨她。”
慕容璟明道出了時渝心中的那點隱忍的痛,也許這一刻他也曾后悔去傷害她。
慕容璟明上前“你若知道真相你一定會后悔今日所作所為,你不愛護她,自有人視她為世間珍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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邊城箭樓上,林昭的影刃割破第十七個將領的喉嚨,就連莽荒人都稱她為嗜血女將軍。
“第七日了……”清風砍翻云梯上的敵軍。
“主人,該服藥了”
林昭抹去臉上的污漬,從懷里掏出一個瓷瓶—空的。以纖說過她不能強烈的運用攻力,但戰場上所消耗的體力也終究是太大了。
百藏毒的發作讓她心口劇痛難忍,只能蜷縮在垛口,卻聽見城外投石機的轟鳴。
“拿旗來”她突然起身
清風和霜寒突然跪下“主人,您的身子不能繼續下去了,這城我們替您守,你先走吧”
“霽月境的第十條訓誡是什么”
“不違命令,絕不退縮”
她倔強的站起身,手中的軍棋飄向空中。另外她又插上了一面新的旗幟——霽月境的黑旗。
黑旗一出,所有霽月境暗衛殺手以及境士皆聽其令。
莽荒大軍騷動起來,霽月境當年可是可以匹敵一國的實力,他們的殺手都是以一當百的高手。上一次黑旗上戰場,正是時渝被困的那一日。
莽荒新領主說道“那是絕影不死,戰局不休的信號。絕影也到了戰場。去告訴王子”
“是”一位莽荒士兵回應。
“全體將士,聽我號令,撤退!”林昭的聲音很大,也很堅定。
將士們倒不是很意外,霽月境的暗衛和殺手卻愣在原地。
“境主,霽月境從不退”暗衛殺手握緊手中的劍卻齊聲跪地。他們無論生死不跪任何人只跪境主。
她望向城外黑壓壓的莽荒大軍,青絲轉白發的數量越來越多了。“從不退縮的前一句是不違命令!”
“霽月境建立之初,是懲奸除惡,揚善濟世。如今情況特殊,我不想你們跟著我送死”
暗衛和殺手齊刷刷跪地,行霽月境禮:“我等誓死追隨境主,無論生死一心一意!”
林昭帶上面簾,手中青色令牌化刃,她此刻是——絕影。霽月境那至高無上的主人。
“那就替我守護好他們!百姓無辜,而我早已壽命不長,這是我的命令!”
“遵境主令!”
傾刻間,所有暗衛殺手盡出,速度之快驚呆了大周的將士,他們有條有序百姓很快就安全撤出了城。
清風和霜寒卻仍然守護在林昭的身邊,絲毫未動。
“你們?”
“我們是主人的貼身殺手,主人在!我們在!”
林昭點了點頭,表示認可。
莽荒宮內,“我下過令,讓你們不許要她性命,你們聽明白了嗎”鴻雁捏碎了酒杯。
大汗一怒之下桌子被劈成兩半。“荒唐!為了一個女人如此心軟,我看你也沒資格坐這大汗之位。”
鴻雁收起了剛才的怒氣,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大汗冷笑“一個女人,換半壁江山,不值嗎?”
“傳令,殺絕影者封領主”大漢替他下了命令,鴻雁閉上了眼睛,因為他無力阻止。
林昭站在城樓上,看著最后一波百姓安全撤離。她早有部署,撥來的十萬大軍她分了一半去收復另外的城池。但瑤城是最逼近重要地域的城,若破便擋不住了。
加上霽月境各地的相助,只要她拖住三日大軍便能回來包剿莽荒大軍,他們數月的鏖戰已經沒多少可耗了。莽荒糧草是個問題,糧草虧失已經支撐不了了。而這一次是最后一次全攻了。守住,便能等到援軍。那她也不算輸。
百藏毒在胸口翻涌,以纖去了最遠的邊境替她尋藥,而今戰場之上怕是等不到藥了。原本來時,她帶了許多藥,但身體虧損嚴重她一次吃了好多,才能延緩體內的劇毒。
“清風霜寒,炸藥備好了嗎?”
“主人,一切都準備好了”
“我想到計謀了這一次萬無一失,后面的援軍迷了路,你們去給他們指路,過來支援我”
清風和霜寒有些欣喜,連連回應“是!主人!”
她一人立于城墻,看著清風和霜寒遠去,她騙了他們。他們跟了她很久,說到底為了時渝來送死,一直都是她自己的意愿。她不想任何人為了她的私心送了性命。
號角吹響,莽荒大軍涌向城門,城門被撞的哐啷哐啷的響。她一人站在城門的里面,身后空無一人。
她左手持劍,右手拿刃。
不一會兒,城門被重重撞擊掉落在地上。城門——破了。
新境主譏笑道“你們大周人,原來都是一些膽小之人”
“聽令,殺了絕影者封新領主”
聽到封賞大批人一擁而上,被先埋好的炸藥炸飛一片。但他們似不怕疼痛一般一如既往向前沖。像極了猛獸。
炸藥被踩完了,死傷一片,大批人沖向林昭。
她的劍和影刃在風中,一招一式斬殺了數百人。以一當百,苦苦支撐卻無一人傷她。
“看你能堅持多久,本領主有的是時間”
她忍著疼痛,只有一個念頭殺了他們,哪怕多殺一個也值得。那一天她殺紅了眼,青絲全部變為了白發,只為了一人。
她漸漸體力不支,已經過去半日,她的后背腿皆被染了血。眼神中的倔強依然不輸。
后來她越傷越重,已經成了一個血人,用劍支撐著自己不倒下,卻被一箭射在了后背,體力不支重重地倒地。
難道……要死在這里了嗎。
倒地之時她聽見了遠處的馬蹄聲,離這里越來越近……
莽荒軍營后,那天鴻雁也來了,看著她漸漸被摧殘的身軀,他也流下了一滴淚。
烈焰騰空而起,剎那間天際傳來號角聲。
“璟國玄甲軍列陣!”
除了慕容璟明,還有清風和霜寒以及大周的將士們。她看見了他們奔赴自己。
慕容璟明拔起長劍,一陣廝殺。他扶起地上的那個血人。那么輕,全是血。
他的手一直在顫抖生怕觸碰到她的傷口“昭昭,我來晚了”
懷中的人兒卻沒有任何動靜,他撥開被血黏住的頭發才看清她的面容,蒼白如雪。
他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怒火,“霜寒照顧好主人”
“是!”
他縱身一躍,幾招幾式便拿下了領主的頭顱,還在他的尸體上砍了數十刀。
他在——為她報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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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周皇宮內
“這都多久了,還沒有她的消息嗎?”時渝焦急地走來走去。
自上一封信還是七日前了,她在信上說一切安好。馬上就贏了。但那時卻是死死守城,準備撤離之事。
突然,桌上的那只丑丑的木槿簪突然斷了。
時渝心中一驚,“不行,我要去找她!”
就在這時邊關戰士急報“報—邊關大捷!南安王妃英勇無雙收復數十座城池,璟國玄甲軍相助大敗莽荒,邊關大捷!”
時渝看著手中的信,心中欣喜“那王妃呢!她在哪,何時歸來,本王定為她接風洗塵!”
聽到王妃,戰士卻遲遲開不了口。
時渝臉色驟變“她呢?她呢!”轉為憤怒。
“回……王爺,王妃以一人之力守住瑤城守護百姓安全撤離。自己孤身一人鏖戰一日,她支走了所有人,自己卻……”
“卻什么!說啊!”
戰士輕嘆一聲“怕是不大好了!”說完便跪倒在地。
聽到這個消息,他的內心劇痛。“怎……怎么會……我的昭昭不會死的!一定不會”
他沖出殿外,卻看見慕容璟明帶著戰士抬來了一個人,那人被鮮血染了身子。就那樣躺著。
“時渝,你永遠對不起她”他早已哭紅了雙眼,亦不想與他多說。
時渝幾乎是爬到她身邊的,一向高傲的他卻如此慌張害怕。
他先撫摸了她的頭發,竟全白了……,又想替她擦拭身上的血液,卻不敢下手,因為她身上全是傷。
“昭昭,我……我帶你醫治我……”
“來人!把整個大周最好的太醫,只要會醫術,全叫到南安王府。”
他親自抱起林昭,不敢耽誤一步。
現在知道擔心了。早干嘛去了……
“去找藥啊!去查啊!”
時渝砸碎了第八個藥碗,案頭堆滿了紫云閣和辛婉往來的書信。全是證據,包括她對林昭的陷害。想到他為了一個奸細,一直傷害了最愛自己的那個人,他每分每秒都很痛苦。
他只知道,若和失去她相比,那那些所謂的恨又有什么意義呢。
太醫兢兢業業地跪著,都是搖搖頭表示救不活了。
“滾!”
殿門關上后,他拾起地上的碎片,割破了自己手掌讓疼痛麻痹自己。
腦海中卻浮現一個身影“阿渝哥哥,你流血了,我來幫你包吧!”
記憶如潮水涌來,他蜷縮在角落里,哭的像個孩子。
“求你……別離開我……”
危難之時,以纖帶來了丹藥。卻再一次看見她重傷。
這一次,以纖什么也沒有說,只是給了她一顆她尋遍天下找到的春壇子最后一朵成蕊。
原本這一顆丹藥可以解她的毒的,如今她的毒蔓延到了心臟。最多就剩一年了。
林昭也知道了自己的身體,漸漸的越來越疲乏了。
“回霽月境吧!那里還是和從前一樣!一直是你的家!”林昭拉著她的手說道。
“主人……你為他做了那么多,他卻不知道,值得嗎?”
林昭只是點點頭“我這一生短暫,有些事不記得也未必不是好事”
她又召來了慕容璟明“對不住啊,阿璟,你這次帶來了玄甲軍,想必是同意了”
慕容璟明卻只是摸了摸她的頭“沒關系,要是能護住你,任何事都是值得的”
“你明明最不喜歡權利。只想要自由,若接受了,那你將會一輩子都處于那一方天地,你志存高遠,理應遨游于天際的。”
“若不那樣做,我護不住你……”
“阿璟不怪你的,都是我自己的決定,可這一輩子我注定辜負了你,若再來一世,我一定補償你”
慕容璟明望著她眼中充滿著心疼“可我只想要這輩子啊……”
時渝的胸口疼痛,卻一直不停,痛感使他陷入昏迷。
以纖把過脈才知道“辛婉長期給他服用毒藥徹底清除記憶,而他卻自愿回想過去,毒藥發作,他會死在回憶里”
“我的血可以救他對嗎?”
以纖甩開她的手“你不能再這樣了,你只剩下一年的時間了!已經經不起了”
可林昭卻自己動手,戳了一劍心口硬生生滴出了心頭血。
“那天你的話……我聽到了我的心頭血可以救他”
她硬生生刨開了自己的胸口“就當……我最后的請求了……”
她自己動了手,若不救那她的努力就白費了。
以纖把血滴入一個瓷瓶中,小心蓋好。
又為林昭縫合了傷口,她把上了她的脈。氣息微弱……胸口已經蔓延了黑線。最多……只剩一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