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皇帝大病初愈,時渝還政。皇帝為他正名舉辦了封王儀式。
儀式開始前夜,時渝為林昭宛發(fā)。
“明日戴這個”他小心翼翼將木槿簪別在她的發(fā)間“我新雕的,比那只好看”
她拿下來放在面前夸贊著時渝的手藝“確實比以前那個想必雕的好看了呢!”
“那是自然,本王無所不能!”
銅鏡里映射出兩人的身影,她突然咳血,濺在木槿簪的花瓣上。
時渝的手僵在半空。
“好看的!”林昭笑著迅速擦掉上面的血跡,不讓他難過“我很喜歡!”
時渝也沒有拆穿,只是回應(yīng)著她“昭兒喜歡就好”
兩人都知道,每過一天,分離的日子就近了一天,于是誰也沒提那個明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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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正好,大周安定下來,時渝卻了朝事,留在林昭身邊陪她逗魚觀星。
“阿渝,我給你看一個東西”
“嗯?什么”
她從腰間拿下那一塊青玉牌,放在手中,她手心一轉(zhuǎn)青玉牌變幻為一把泛著藍光的刃。
“絕影的影刃!”謝沉突然沖出來站在林昭面前,
“我嘞個乖乖,這還是我第一次這么近看這影刃”
時渝起身拿起來“這是那天下第一殺手的武器,被它所傷傷及內(nèi)傷,傷口細如絲線”
謝沉用力一拍他的肩膀“王爺!王妃就是霽月境的境主,絕影,還不明白嗎”
時渝看向林昭眼中充滿了驚訝,她點了點頭。
方舟給了謝沉一腿,把他拉開了。
“你打我干嘛!”
“叛徒!你早就知道了還不說!”
“境主是我崇拜的人,我答應(yīng)過她!絕不泄露!”
方舟又踢了一腳“滾開吧你!”
“別打了別打了,”方舟追著謝沉到處跑。
林昭又拿出了一塊精美的令牌,手藝紋路復(fù)雜。
“風(fēng)云令!見令如見境主”她放在他的手中
她又吹響了口哨。幾個黑影立刻現(xiàn)身。跪在前面的是霜寒和清風(fēng)。
“主人”清風(fēng)霜寒
“見過境主”其它殺手
時渝看見突然多了那么多人,“所以……你在王府安排了這么多殺手,本王……竟沒有發(fā)現(xiàn)?”
“這不都告訴你了嗎?以纖也是我的手下,霜寒是情報暗衛(wèi)之首,清風(fēng)是殺手之首,都是我的頂級貼身暗衛(wèi)和殺手,沒有我的命令他們不會現(xiàn)身的。”
時渝才反應(yīng)過來,每次都有霽月境的殺手出現(xiàn)他們。之前只當(dāng)林昭和他們有什么關(guān)系,沒想到她竟然是霽月境境主。那個殺伐果斷的第一殺手。
“那你給我這風(fēng)云令是……”
“有這風(fēng)云令,你可以去夜來客棧。見令牌他們便懂了,那是霽月境在大周的部署”
時渝知道,這是林昭怕她突然就離世了,把霽月境托付給他。
“阿渝,我想看你舞劍了”
“好”
時渝拿出驚鴻劍,站在她面前一招一式都果斷又干脆,讓她回想起那年的小男孩,雪地里的他如一頭孤狼,世人厭惡他可憐他,只有林昭看見了他眼中的野心。
幾招幾式畢,他收了劍走到她面前,牽起她的手。
“如何?昭兒”
“一如當(dāng)年!”
夜來客棧。
“今日客房已經(jīng)滿了,各位下次再來吧”掌柜的劃動著算盤,低著頭在看賬本。
見眼前的人并沒有要走動的跡象,掌柜的才抬起頭順著目光望向門外“都說了客房滿了”
“你再仔細看看”霜寒大步上前。
掌柜的看清眼前來人,露出畢恭畢敬的狀態(tài),“請”
走上二樓,這里和尋常客棧沒什么區(qū)別,就是陳設(shè)不同罷了。更偏向于安國的陳設(shè)。
掌柜的帶他們走進一間房間,此房間不同于其它房間,竟小了兩倍。
他按下機關(guān),整面墻都轉(zhuǎn)動起來“境主,請”
眼前的景象和外界相比完全不同,更像一個巨大的藏書閣。里面有大概一百多號人正在整理。
“境主!”眾人行禮
林昭點了點頭。
“這是霽月境在大周的分殿,里面是一些關(guān)于大周以及各國和大周的情報往來,想要什么都可以告訴掌柜”
“咳咳……”
時渝攙扶著林昭的身子“還好嗎?”
“無事無事”
林昭把風(fēng)云令給了時渝,便是交付了全部家底。
他們踏出夜來客棧時,天空下起了小雪,落在了林昭的肩頭。
“下雪了”
數(shù)日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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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季很快就來了,陽光很薄,像一層紗,輕輕覆在林昭的肩頭。
這些日子她總想著回冷宮,哦不,現(xiàn)在應(yīng)該叫槿宮。時渝派人按照以前的樣子重建了里面的建筑。陪著林昭住在那里。
她坐在木槿樹下,裹著厚厚的狐裘,冬天來了她就愈發(fā)怕冷,她知道是百藏毒已經(jīng)快淹沒心臟了,血液流不通便感受不到溫度了。內(nèi)力也已經(jīng)壓不住了。
時渝半跪在她面前,將她的手合攏在掌心哈著熱氣。
“手怎么這么冷?是不是又沒喝藥,”他低聲問
“喝啦,許是玩了會雪”她笑盈盈地望著
時渝用力地捂著她的手,可好像怎么都捂不熱了。
時渝喉間發(fā)緊,卻不敢表露半分,只能更用力地想給她溫暖。以為這樣就能留住什么。
“阿渝,我想吃梨花酥了,你去給我做好嗎?”她突然喚他。
“嗯?太醫(yī)說了你最近積食,不宜食甜的”
“可我今日就想嘗嘗”
他想了想,隨即笑了“好,我給你做,你在這等我”
林昭乖巧地點了點頭,時渝起身走了。還不忘把自己的外衣蓋在林昭的腿上。
“喜兒,你們也去幫王爺吧”
“是”
她支開了所有人。
那天雪下的特別大,無聲無息的。
時渝端著剛出爐的梨花酥回來時,林昭靠在木槿樹下的椅子睡著了。
她的頭微微偏著,長發(fā)散落唇角還帶著一絲淺笑,像做了一個很輕很輕的夢。
“昭兒!別在這里睡,這里冷”他輕聲喚她,聲音發(fā)顫。
沒有回應(yīng),她還是沒有熬過這個冬。
雪落在她的眉間,卻沒有融化。他像是意識到什么。
手抖的厲害梨花酥也摔落在地上,碎了一地。他輕輕地撥開她的碎發(fā),撫上她的臉頰。是冰冷的……
他探了她的鼻息,已經(jīng)沒有生機了。他閉上了眼睛,把她的頭埋進他的懷里。
“昭兒,昭兒……”一遍又一遍地喊著她的名字,卻無人回應(yīng)了。
他抱的很緊,再次睜開眼時,卻看見他眼中布滿了紅血絲。竟在這一刻之間。
她的身體卻一點一點的冷下去,像這滿天的雪,無聲無息地消逝。
他拉住她手時,卻感覺到那里有一個字條。
他打開字條,上面只有一句話。
“阿渝,木槿花來年還會再開的”
時渝抱著她冰冷的尸體泣不成聲,在雪中坐了一夜。
“木槿花再開,可我沒有你了……”他嘴里一直念叨著這一句話。
他權(quán)謀了數(shù)十年,得償所愿,代價是永遠失去了最愛的人。
曾經(jīng)所有人都拋棄了他,而卻有一人為他與所有人為敵。她隱忍又熱烈的愛了他十多年。卻很少說出口。她付出了生命,成全了他的抱負。
自她的離世,他始終無法原諒自己,整日用朝政蒙蔽自己,不敢睡覺,不敢踏入槿宮。也不愿意說話。
幾日后
喜兒抹著淚拿上來一個箱子。里面密密麻麻好多封信。她也始終無法釋懷林昭的離世。
“王爺,這是我們公主留給你的”
他本無心去看,聽見林昭留給自己的,慌亂地打開箱子。有很多很多的信,看字跡都是她親自寫的。
“阿渝!不許為我難過。也不許懲罰自己!這不是你的錯,這是我的選擇,不要活在仇恨里,我們阿渝要堂堂正正的活在陽光下”看著信,她俏皮的語氣仿佛浮現(xiàn)在他的眼前。從剛認識她時,她的性格是一個活潑的小女孩。
“阿渝,莽荒善于用毒,要找到山河圖,山河圖的秘密是天下統(tǒng)一,霽月境一定會助你”
“寒冬到了,一定記得要驅(qū)寒,你的右腿有傷,我已經(jīng)叮囑了喜兒照顧你,不許不聽”
“你喜歡吃梨花酥,以后不能給你做了,但是!我已經(jīng)教會喜兒了”
“阿渝,春季到了的話,替我去南山看看櫻花呀,我還沒去過”
“你的頭痛還會犯,我已經(jīng)囑托了以纖給你調(diào)理身體,不要倔強!”
“你怕黑,每日房里的蠟燭一定要多加幾根,我不在你身邊了,希望你不要夢魘了”
“阿渝,不要活在仇恨里,帶著我的期望,做一個明君!”
“阿渝,不要為我難過,我更希望你活的自在快樂,當(dāng)然,你想娶妻的話也可以。但是……能不能慢一點忘了我”
許許多多的信封,都是對他的叮囑,以及一些武功秘籍,還有許多為他打點好的謀算。
他抱著那個木箱,久久不能撒手。
“昭兒……我不想要這權(quán)勢了,你能不能回來……”
南安王府,所有人都知道王妃的離世,但王爺卻不許任何人提王妃。也從未對外宣告王妃的死訊
只是默默地買了十里地,親手種上了十里木槿樹。
也只有在昭和苑王妃的床榻上,王爺才肯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