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黎躺在王帳內。盯從江南買來的雕花拔步床上嵌著的墨翠。久久難眠。
那個晦氣的寓言，真是折磨人！
心里不由感嘆道：白靜那個瘋女人，雖然長得不錯。怎能這般歹毒愚蠢？本想著元霖那個廢物去了以后，把她哥哥兒子殺光，若她乖順就可以納了她。日后也能給她女兒個安生的日子。沒想到那個瘋婆娘為了個沒有用的男人，在那三貞九烈得發瘋和自己作對！連自己親骨肉的性命安危都不管不顧。男人沒本事換一個就好了。當自己的王妃不好嗎？非要為了個廢物要死要活的。就連說什么貞潔禮法的漢人貴婦都跟了自己的小叔叔。天可汗的妃子那么多都是自己的嫂嫂。她們白氏不是最崇尚漢禮嗎？怎能不學點務實的東西！
躺在他身邊的阿其娜看出他神色不對。把欺霜賽雪的玉臂伸過來，放在他古銅色的厚實胸膛上打圈。
那用突厥胭脂染過的長長指甲刺得他癢，也刺得他火起。
他猛的一把將她的纖纖玉手握住。動作非常粗魯。啞著嗓子，喘著粗氣，對阿奇娜說道“你莫跟孤鬧！”
阿其娜卻發出銀鈴般地魅笑，緩緩道“殿下是在憐香惜玉嗎？怎么這幾日不似往常一般龍精虎猛了。不知是不是為那洱海仙姝而發愁。”
元黎見心事被她猜中。想想那晦氣的毒咒。不由皺眉“憐香惜玉也要是美玉才行，若是毒蛇瘋婦只會臟了孤的眼。”
阿其娜仿佛沒看到元黎的心煩，反而順著這個話題別有用心地說道“殿下所言極是。那白靜就是不識時務。就算是洱海雙璧又如何？不識時務，最終也就只能喂護城河里的魚。況且雙璧不是有咱們王后娘娘呢！”
元黎更不高興了。王后也是個晦氣的婆娘。還在他面前一副清高的樣子。他做質子時就看上她兩姐妹的美色，無時無刻不撓心抓肝。但兩個姐妹就是喜歡元霖那個草包。要不是自己霸王硬上弓，占了一個。這兩個自傲的小姐說不定要自降身份，學娥皇女英呢！
現在她姐姐死了。更是給自己擺臉色。他無非就是霸王硬上弓強娶了她，滅了她姐姐全族而已。憑什么一副自己對不起她的樣子？
于是便皺著眉頭對阿其娜說“這姊妹兩個都是一個模子刻的，一樣招人嫌的性格。都沒有見識，喜歡憐惜元霖那種繡花枕頭做得草包。也不想想只會討女人歡心的草包能守住江山嗎？到時候不被孤順應天命取代了，也會被他人滅了。跟著孤好歹還有得王后王妃做，是南疆最尊貴的女人。”
又憤憤不平地說道
“她居然為了她姐姐那個大逆不道的女人給孤擺臉色。孤還念及舊情給她后位就是重情重義了！再說是白靜不識時務，色令智昏的。見到元霖的草包樣子就三貞九烈要死要活了。不知道做鬼應去找元霖！一個男人沒有本事，就生得個禍水模樣。要咒要殺也應該是找這種喪門星”
元黎的偶像是曹操。雖沒有曹操的雄才大略，但是曹操喜好憐惜她人美妻，“寧愿我負天下人不愿天下人負我”的品質倒是學到了骨子里。
阿其娜見成功拱起元黎對王后的怨氣便說“說來這王后娘娘多年也沒有陛下的子嗣，不知道是不是為那白妃和元霖……”
那還又問嗎？這個阿其娜真是越來越沒有分寸了。他本來就在王后那碰了晦氣還在這給自己添火呢！
于是便板著臉大怒道“放肆！王后雖然惹孤王不快，但孤在一日她就是后宮之主。你應該明白自己的本分！”
王后當然要留著呢。畢竟她母親是白昭的大貴族。他總不能把所有昭的貴族都殺了吧，里面還有自己的親戚呢。而且這怎么定人心？貴族沒了，那些匹夫豎子不得學陳勝吳廣起義高喊“王侯將相寧有種乎？”天下不又要亂了！
阿其娜見元黎真的動怒了。忙從錦被了爬出了，跪在床上誠惶誠恐地說道“臣妾之罪，請王上息怒，臣妾知罪，請王上息怒”
一邊說著一般抬起翡翠一樣的眼睛，可憐兮兮地看著元黎。這樣子就像只犯錯的波斯貓。
元黎想借機敲打她，并未表態，依舊板著個臉。有股不怒自威的煞氣。
她一個西域來的女奴如果失了寵這輩子真的就很凄慘了。她恃寵而驕可得罪了宮里不少貴女呢。
于是便咬咬牙恨下心。學那些犯了錯的宮女太監抽自己。
才要扇就被元黎拽住，一把扯到懷里。
也不是心軟就是怕她把臉打壞了，讓自己更掃興。他剛把后宮妃子的娘家收拾個遍。不想看那些女人對自己又怕又怨的樣子尋晦氣。就在她這快活。沒想到她也不是個省事的！
但如果她再把臉打壞了，自己一天到晚就只能在御書房處理政務，天天對著那些個太監和漢臣，更惹人煩，還心思更多的臉，定然愈發頭疼！
算了，一個后宮無權無勢的女人，再作能討厭到哪里去？只要自己以后用心調教調教，敲打敲打就好。
想到這他用修長有力的手掌捏著阿其娜巴掌大的玉顏。眸子里含著欲色對她說“還敢不敢？下次再放肆，孤親自打你”
說著便把阿其娜拽到被子里。往她身上一拍。
阿其娜有眼色地下臺階，立馬嬌聲嬌氣地說道“殿下輕一點，臣妾知錯了~”
元黎亞著嗓子說道“錯了，就罰你給孤個孩子！”
當然不可能是真的，他只是想把吃的燜火找個地方發泄出來。一個粟特女人還和突厥有聯系，怎么能有自己的子嗣？他送她的玉肌膏不僅能讓她艷光四射，傾國傾城，還能讓她永遠不用擔心懷孕后容顏會衰老。
女人做不了母親也不是什么壞事，起碼花期可以長一點~元黎邊與溫香軟玉快活邊這樣想到。
正在興頭上，門口的太監突然喊道“王上大祭司求見！”
彭的一聲。元黎把枕頭重重地抄殿門砸過去。晦氣的閹人！大喊大叫什么！正是要緊的時候，想害得自己想他一樣嗎？
阿其娜先被公鴨嗓子嚇了一跳，又被元黎再嚇了一跳。心想今日也不適合留在他殿里了。便小心翼翼地柔聲勸到“殿下，莫與這些沒有眼色的奴才一般見識。只是大祭司匆忙拜見，怕是有要緊的事啊！殿下應該以國事為重。臣妾伺候陛下更衣吧”
“煩死了！”元黎皺著眉，把錦被扔開說道。
不過，想想妃子說得也沒錯。只得冷著臉，讓阿其雅伺候自己更衣。完事又吩咐女官服侍好她，親自把己賞給她的，裝著紅麝香的瑪瑙賞給她戴上。讓她坐轎攆回長鶯宮去。
完事后轉頭就和大祭司來到正殿的觀星臺。
大祭祀字悅看得出元黎很不痛快。便有意為自己辯解道“王上，老臣也是不得已，想著為王上分憂，才不得不冒犯的。還請王上恕老臣死罪！”
雖然，有一刻的確很想弄死他。但這又怎能可能呢？這個老不朽的，可是在擔任類似漢人欽天監的職責呢！弄死他自己的氣運怎么辦？
只能忍著在。心里暗暗咒罵。但面子上卻無比寬和謙虛地說“哎，國師說得是哪里話？不過一點宮闈私事。孤家怎么會是那種狹隘昏庸的君王呢？”
字悅不語。他其實會讀心秘術。他剛剛就聽見元黎面上說著這些，心里問候了他祖宗十八代。
真是的！他都道歉了！至于嗎？而且大白天的，自己更尷尬好嗎！算了，誰叫祖上的機緣就是在南昭呢。
元黎見字悅不說話。以為真的有什么要緊到不方便直說的大事。立馬把之前的事情拋之腦后。趕緊給護衛長使了個眼色。手下立馬會意。把一干在侯著的宮女太監，包括他自己都弄得遠遠的。還發草紙做的耳塞子，讓眾人把耳朵堵住。
字悅看見這般。覺著自己再賭氣怕是不妥，便緩緩開口“那白氏的血咒一時讓王上心憂慮。但老臣夜觀天象，卻看到一個得南疆后，幫王上安天下的法子！”
呃，你還別說，這確實不是旁人能聽的事。正中了他元黎的下懷啊。
這字悅真是個貼心的半仙！雖然元黎不認為自己做了什么虧心事，但是也得掃掃晦氣。
于是便又驚又喜地問道“天師有何高見？”
字悅聽聞不由暗自感嘆：之前心里罵自己是棺中老朽，面上稱是自己是國師。現下自己又被夸成天師了，真是個務實又善變的君王啊。
他對著大喜過望的帝王說“這南昭國是塊寶地，這有龍鳳靈根的地方，能孕育出很多靈玉。有一塊靈玉做成“扶搖令”可以調動古滇國留在哀牢山上，守護古龍的神兵！得此令牌，有古龍氣運相護，這力量自然比一個凡人女子用魂魄為詛咒的怨念強！”
神神叨叨的。元黎不由感嘆到。他不是一個信陰私報應的人。要不然，怎會干那么多缺德事都自然而然的呢？
但又轉念一想，沒有那么多神奇的運，看不見摸不著的氣運。自己怎能會從一個不受寵的質子變成南疆的帝王呢？史書上劉邦在楚漢相爭之時，敗了那么多次，怎么就能從地痞成為天子呢？那項羽，為什么就一定會自刎烏江呢？哎呀。像漢臣韓玉說的，這就是天道吧！帝王為天之子，要順天。
于是拉著字悅的手問“那天師可知道這扶搖令從何而得？”
字悅被這個馬上打天下的君王扯得手要脫臼了！只得白著臉說“天機不可過分泄露。微臣已經在盡力探查了！我想，幾大貴族榮華富貴那么多世，應該也有靈氣相護吧！王上何不問問六昭長老？”
哎呀，對呀！這好東西就像漢家的傳國玉璽！肯定被那些老匹夫藏了！找！要找！掘地三尺給它挖出來！
他要扶搖令！定南疆！安社稷！
于是第二天，一大早，天都沒亮。他就召集韓玉入宮。他想了一個晚上，這種事情還是要這個投奔自己的漢臣來做最合適！
韓玉其實一直都在為白靜的詛咒惴惴不安。他十分擔心元黎要做漢高祖，來個兔死狗烹。正想學張良歸隱。不想他一大早把自己給傳喚進去了。不會是要叫王后把自己當韓信打死在內宮吧？
自他來到大殿起，就一直賊兮兮地觀察四周。
元黎看到他這個猥瑣又謹慎的樣子，更加篤定這個摸金校尉很適合他做。
韓玉誠惶誠恐地伏首下跪，還沒等元黎開口就說“臣打算辭去清平官一職”
呃，去刨墳，的確不適合當這個。但是元黎還想著怎么找借口另做安排呢。沒想到這小子還是識相的哈！那他想干嘛嘛？只要沒有兵權，其他的官職爵位隨便挑！畢竟……他還是有犧牲的。就當補償他了。
于是便開口道“自愛卿擔任清平官以來，為我朝做了不少實事。昨日那督尉那忠，還向孤家夸獎你領兵有方呢！你那么賢德能干，不知為何辭去官職？辭去清平官職務后有和打算？”
韓玉聽完頓時汗如雨下。急得要尿褲子了。這他媽的！那忠這個蠢貨！虧他還向南詔王舉薦他！他是想害自己死嗎？這不就說他與武將結交，預謀不軌嗎？
于是帶著哭腔，戰戰兢兢的嚎道“王上，冤枉啊，微臣在蒙昭領兵時和那督衛并無什么交情！只是公務而已！臣是看他當副將時英武善戰，是個能替主上分憂的良才，才引薦的啊！”
嗯，對啊！他知道啊！怎么了？他這是干嘛？答非所問的。而且剛剛自己明明在夸贊他啊！嚎什么？
元黎一向對自己的漢話水準非常自信。還寫過不少漢詩。韓玉那么一弄。他開始懷疑自己了。
嘖。難道下次還要寫字給他看他才能理解？
罷了，再問一遍。作為臣子該將就的時候還是要將就。就算自己漢話不行，和其他藩王比起來已經很出色了。韓玉自己要多聽聽練耳才行！
他就再說得直白一些“啊，愛卿。你說的朕知道啊！你既然不想當清平官想干什么呢？”
韓玉立馬大聲喊道“臣臣……愚鈍。覺著自己有愧于自己享受的高官厚祿，想要辭官回鄉，就做個田夫。不要朝廷分文！”
墓地確實在城郊鄉下，但是免費盜墓還是有點太……那個了吧。他如果被打了，怕是連找醫館的錢都沒有。這漢臣就是忠君啊！忠誠到不僅不要臉，還連命都豁出去了！
算了，這樣的人才不多了。一定要給點官位和好處。要不然輕而易舉被整死，他哪去找那么聽話又好用的人。他的族人可比漢臣古板多了。做什么有時還要連嚇，帶哄帶騙的才行。哪像這些讀過漢家圣賢書的人，又聰明還出奇得聽話！
“這個~愛卿你也不要太委屈自己了。你這樣的人才，俸祿必須要給。缺了誰的，也不會少了你的。只是，你既然志在田園。孤家覺著有個職位比較適合你。只是……這個，朝堂上的臣子都沒有愛卿那么懂得體諒君心。對此職位頗有微詞！”
韓玉聽見南昭王居然還像留自己做官。他本以為保命都要費一番周折。哪里還敢猶豫便說“王上是南疆之主，南疆域內都是您的臣子。王上下了王命叫臣做什么，臣自然是萬死不辭！哪里還敢怠慢？”
說完便嘭嘭嘭地磕頭。
這是真把自己當祖宗了嗎？還沒去挖墳就拜上了？元黎罕見地被他搞到有點羞愧。
但還是說“那朕就封你為摸金校尉！去各個貴族的古墓里，搜查一塊靈玉做的令牌。那個~令牌的樣式大祭司字悅會給你細看。這個令牌關乎國運！你可不要怠慢！你干這個和當清平官是一樣的嘛，都是輔助君王穩固江山社稷。孤家覺著你一定能不辱使命！”
韓玉楞住了。原來不是想殺他，而是讓做鬼的也不放過他啊！不愧是自己的君主。比自己底線還低！但這又有什么辦法呢？自己拒絕了若是當了鬼，到陰曹地府照樣有鬼會排隊找他麻煩。還是得過且過活過這幾十年吧。
想完只能咬咬牙，再次磕頭道“微臣謝過主隆恩”
元黎擺擺手，轉頭賞了他個金子做的鏟子。說是開過光的。到時候可以作辟邪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