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溪玥其實剛才也一直在腦海里思索這件事。
她確實對朝廷的官員,特別是京城的官員很了解。
尤其是兵部的官員名單,她都大概記得,心中已經有了幾個人選。
只是她記得兵部很多官員都是以蘇國公馬首是瞻,而蘇國公的女兒可是太子的良娣。
眾人都知道蘇國公是太子黨,兩家利益是一致的。
保不準這件事與蘇國公都有些牽扯,萬一太子護短,那自己豈不是倒了霉?
所以到了嘴邊的話又猶豫了起來。
李玄澈也觀察到了柳溪玥表情的變幻,臉上不悅之色一閃而逝。
“怎么?魏副將怎么吞吞吐吐的?想要成為孤的人,首先就要忠心和誠實,否則孤可不敢用那兩面三刀之人。”
柳溪玥心中氣結,既然他這么想聽,那她也沒必要替他遮遮掩掩的,反正難堪的又不是自己。
“殿下想聽真話還是假話?若是聽真話,屬下說之前想求個恩典。”
李玄澈差點沒氣笑了,還有這樣討價還價的?
他其實心里也有一些猜測,只是在這里如今沒有謀士,只有個魏無塵能商議此事。
加上他也想考驗一下魏無塵對朝堂的看法,于是就把他留了下來。
聽到魏無塵這么說,李玄澈問道:“你想求什么恩典?”
柳溪玥正色道:“太子殿下應該知道,兵部除了尚書大人是保皇派,余下很多官員都曾是蘇國公的門生。
而殿下可是娶了蘇國公的女兒為良娣,若屬下說了什么冒犯蘇國公的話,請太子殿下莫要怪罪可好?”
李玄澈冷哼一聲,這人倒是謹慎:“可以,你但說無妨,孤赦你無罪。”
柳溪玥得到肯定的答復直接開口說道:“據我所知,三年前楚懷澤上任兵部侍郎,同年他就提拔了他的同鄉魯照為兵部清吏司郎中,負責軍營的糧草購買調度,
魯照只是正五品的官員,在軍糧里動手腳,可是抄家滅族的大罪,想來沒有人撐腰,是不可能有這么大膽子。”
李玄澈眉頭動了動:“所以,你是懷疑魯照的背后指使者是兵部侍郎楚懷澤?”
柳溪玥點了點頭,又緩緩搖頭:“對也不全對,我猜測楚懷澤肯定知道此事,
也很有可能從中得到了好處,不過他若是沒有什么依仗,也不可能敢為了點好處就犯下此等殺頭的大罪。”
李玄澈眸子一沉:“接著說。”
柳溪玥也沒猶豫直接說道:“屬下懷疑蘇國公就是他們背后的靠山,那楚懷澤曾經是蘇國公的得意門生,也是他一手提拔到兵部侍郎的位置,殿下覺得呢?”
李玄澈心里是認同柳溪玥的話的,但是,想到自己跟蘇國公的關系,也不能說的太直白。
“這件事,孤回去會調查清楚,定然會給居庸關的將士們一個交代,沒有調查清楚之前,你不要外傳。”
柳溪玥心中翻了個白眼,就知道他不敢動蘇國公的人,最后肯定是要找個替罪羊草草了事。
這一題她熟,畢竟無論是古代還是現代這種事都是屢見不鮮。
面上卻恭敬道:“屬下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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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皇宮御書房。
永慶帝坐在御案前,手里拿著一封密信。
有些病態的臉上露出了一抹笑容:“魏霖,你那義子魏無塵倒是個有才的,居然能想到如此妙計,你也收到喜報了吧?”
魏霖站在一旁微微躬身,語氣平淡:“那小子是有點急智,若是用對了地方定然能成大事。”
他自然也收到了柳溪玥的家書,里面把居庸關一戰的始末簡單的敘述了一番。
永慶帝看了魏霖一眼:“你啊,就這么急著把他送到太子身邊?”
魏霖眼神有些黯然:“培養他本就是為了給太子當左膀右臂,也是他最好的歸宿,若是太子殿下同意,那就是他的造化。”
最近身體愈發的不好,時不時會口鼻出血,魏霖怕萬一哪一日他不在了……
永慶帝笑了笑:“太子是個禮賢下士的,此戰無塵有勇有謀,表現不錯,估計太子會同意接納他。”
說到這里,永慶帝話鋒一轉問道:“那件事查的如何了?”
魏霖嘆了口氣:“事情過去了二十年,很多線索都斷了,倒是今日查到一個人,是當年柳家的管事,
那一日他出去采買,倒是躲過了一劫,后來隱姓埋名躲藏起來,被我的人找到,
據他交代,他曾經無意間見過柳家的林管家私下里跟查抄柳家的人在酒樓見面,那時他不知道會發生后面抄家的事情,所以沒有在意,
后來他曾經躲在人群中看到了那人帶著士兵抄了柳家,才察覺林管家恐怕與人勾結害了柳家。”
永慶帝一拍桌子怒道:“這種賣主的刁奴,簡直該千刀萬剮!朕當時是不信柳之白會販賣私鹽,貪墨賑災款的。
可是證據確鑿,他自己都無從辯駁,朝中眾臣逼迫下,朕不得不降罪于他。
難道朕真的錯怪了他?若沒有這件事,瀾兒也不會早產血崩,早早離開朕!”
魏霖聽到最后一句話,心中抽痛,強壓下一口腥甜,聲音有些沙啞:
“陛下,當年你也是被人蒙蔽了,不必自責,據說那林管家在柳家出事后沒多久就被人殺害拋尸街頭,也算是死得其所。
只是那管事所說的與林管家私下見面又帶人查抄柳家的那位如今可是還在朝中。”
永慶帝表情一滯回憶了起來,頓時臉色微變看向魏霖:“你是說蘇伯承?”
魏霖陰鷙的眼底劃過暗芒:“正是那蘇國公!”
門外的寧皇后端著一碗參茶,沒有讓人通傳,里面的對話陸續傳到耳中,她的指尖逐漸變白。
聽到這里,她直接轉身給門口的宮人一個警告的眼神,然后帶著宮女施施然離開了御書房。
“碧荷,等會給宮外魏府傳一封信。”“是,皇后娘娘。”
永慶帝登基時也經歷了驚心動魄的奪嫡之爭,當時蘇國公曾經堅定的站在他身后,有著從龍之功。
所以這么多年他一向非常信任蘇伯承,只要他沒有做出謀逆的大罪,他都對他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也同意了讓蘇伯承的女兒嫁給太子為良娣的要求,他從未懷疑過蘇國公在柳家一案有什么問題。
可是,魏霖這人一向嚴謹,從不會無的放矢,若是這件事是真的,那么蘇伯承很有可能確實跟柳家一案有關。
那么他為何會這么做?柳家與蘇家也沒有什么交集。
蘇伯承也算是他的心腹大臣,這么多年知道他一心想調查柳家的事情,卻從未對他表露過什么。
那種被人欺騙的感覺讓永慶帝怒火中燒:“魏霖,給朕繼續調查!無論牽扯到誰,都給我一查到底!”
半晌沒有回復,永慶帝一抬頭表情一變:“魏霖!你這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