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下午,沈清秋仿佛被一層無形的陰霾籠罩,思維與行動都變得遲緩而麻木。她呆坐在辦公桌前,眼神游離,手中的文件在眼前逐漸變得模糊不清,那些原本熟悉的文字,此刻就像游動的蝌蚪,怎么也無法聚焦。腦海中,中午在川菜館的場景如同一把銳利的鋸子,反復拉扯著她的心弦。齊昀望向陸菲菲時那溫柔寵溺的眼神,陸菲菲依偎在齊昀身旁那幸福洋溢的笑容,每一個畫面都如同尖銳的鋼針,深深地刺入她的心底,帶來一陣又一陣鉆心的疼痛,令她幾乎窒息。然而,她依舊強打精神,憑借著本能的反應機械地翻動著合同文件,完成了第一份合同的工作。這期間,她的手仿佛脫離了大腦的控制,下意識地在文件上移動,而她的內(nèi)心,早已千瘡百孔,被痛苦與絕望填滿。
李律抬起頭,目光落在墻上的掛鐘上,時針已經(jīng)悄然越過六點,窗外的天空被暮色漸漸吞噬,暗沉的色調(diào)恰似沈清秋此刻的心境,壓抑而沉重。他輕輕地嘆了口氣,站起身來,動作輕柔地整理著桌上的文件,隨后緩緩轉(zhuǎn)過頭,看向沈清秋,聲音中飽含著關切與憐惜:“下班吧,今天辛苦了。”沈清秋聽到李律的聲音,緩緩抬起頭,她的眼神空洞而疲憊,宛如一潭死寂的湖水,沒有一絲波瀾,整個人仿佛歷經(jīng)了一場漫長而艱苦的跋涉,渾身散發(fā)著深深的無力感。她默默地輕輕點了點頭,動作遲緩而艱難,每一個動作都仿佛要耗盡她全身的力氣,隨后機械地收拾好自己的東西,拖著如灌了鉛般沉重的步伐,跟在李律身后,朝著電梯間走去。
兩人靜靜地佇立在電梯前等待,周圍的空氣仿佛凝固了一般,彌漫著令人窒息的壓抑氣息。終于,電梯門緩緩打開,沈清秋的心臟猛地一縮,仿佛被一只無形的大手緊緊攥住,一陣強烈的緊張與不安瞬間涌上心頭。只見齊昀和陸菲菲正站在電梯里,陸菲菲親昵地挽著齊昀的胳膊,臉上掛著燦爛而甜蜜的笑容,那笑容如同春日里最明媚的陽光,卻像一把鋒利的匕首,直直地刺痛了沈清秋的雙眼。齊昀和陸菲菲并肩而立,男才女貌,宛如一對天造地設的璧人,然而,這畫面在沈清秋眼中,卻成了世間最刺眼、最令人心碎的場景。
齊昀看到他們,只是微微頷首示意,和李律簡單地打了個招呼,那聲音冷淡而疏離,不帶一絲溫度。他的眼神從沈清秋身上一掃而過,沒有絲毫的停留,仿佛她只是一個無關緊要的陌生人,在他的世界里掀不起一絲波瀾。陸菲菲則完全沉浸在與齊昀的甜蜜氛圍之中,絲毫沒有察覺到沈清秋的異樣,依舊興致勃勃地和齊昀說著話,笑聲清脆而歡快,卻像重錘一般,一下又一下地敲擊著沈清秋脆弱的內(nèi)心。
沈清秋下意識地低下頭,她能明顯感覺到自己的臉頰瞬間變得滾燙,仿佛被人當眾狠狠地扇了一記耳光,羞愧與難堪如洶涌的潮水般將她徹底淹沒。她只想立刻逃離這個令她痛不欲生的地方,躲開齊昀那冰冷如霜的目光。終于,電梯到達了一樓,門緩緩打開。沈清秋迫不及待地想要邁出電梯,然而,由于心神極度不寧,她的高跟鞋鞋跟突然被電梯門的縫隙死死卡住。剎那間,她整個人失去平衡,向前撲去,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摔倒的瞬間,膝蓋和手掌與冰冷堅硬的地面猛烈地摩擦,一股鉆心的劇痛從接觸的部位迅速蔓延至全身,她甚至能清晰地感覺到皮膚被擦破的刺痛和細微的撕裂感。手掌和膝蓋處傳來的火辣辣的疼痛,讓她的眼眶瞬間盈滿了淚水,眼前的世界變得模糊不清。然而,比起身體上的傷痛,內(nèi)心深處涌起的羞辱和難堪更讓她感到絕望。她就那樣狼狽地趴在地上,頭發(fā)凌亂地散落在臉旁,宛如一只被全世界遺棄的小貓,無助又可憐,孤獨地承受著這一切痛苦。
李律見狀,急忙上前,一個箭步?jīng)_到沈清秋身邊,雙手穩(wěn)穩(wěn)地扶住她的胳膊,想要將她扶起,臉上寫滿了焦急與關切:“小心,沒事吧?”陸菲菲也注意到了這邊的動靜,她微微皺起眉頭,湊近齊昀,小聲說道:“這樣被高跟鞋扭到很疼的。”齊昀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你還真愛操心。”說完,連看都沒看沈清秋一眼,就那樣冷漠地從她身邊走過,腳步聲漸行漸遠,每一下都像是重重地踩在沈清秋的心尖上,讓她的心碎成了無數(shù)片。
沈清秋望著齊昀離去的背影,心中涌起一股強烈的絕望和無助,仿佛墜入了無盡的黑暗深淵,找不到一絲光亮。她的心臟仿佛被一只無形的大手狠狠揉捏著,疼得幾乎要停止跳動。曾經(jīng)那個對自己關懷備至、溫柔體貼的齊昀,如今卻如此冷漠無情,仿佛他們之間那些甜蜜的過往從未存在過。這種巨大的落差,讓她的內(nèi)心被痛苦、委屈和不甘填滿,淚水不受控制地奪眶而出,順著臉頰不停地滑落,滴落在冰冷的地面上,洇出一小片濕潤的痕跡,就像她破碎的心,再也無法拼湊完整。
李律看著齊昀離去的背影,無奈地搖了搖頭,心中滿是對沈清秋的心疼與憐惜:不愛就該放手,這小姑娘實在太可憐了。他扶著沈清秋,一瘸一拐地來到車庫,關切地說:“我送你去醫(yī)院看看吧,別傷到骨頭了。”沈清秋卻倔強地搖了搖頭,聲音帶著一絲顫抖的哽咽,像是在強忍著即將決堤的悲傷:“不用了,李律,我想回家。”李律拗不過她,只好開車把沈清秋送回洞庭。
到了洞庭,沈清秋一個人回到別墅。她沒有開燈,屋內(nèi)一片漆黑,寂靜得讓人毛骨悚然。她也沒有去處理腳上和手上的傷口,那些傷口還在隱隱作痛,卻遠遠不及她內(nèi)心深處的傷痛。她拖著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艱難地走到露臺,靜靜地坐在椅子上,目光呆滯地望著窗外。
夜幕已經(jīng)完全降臨,月光如水般灑在湖面上,波光粼粼,宛如無數(shù)細碎的銀片在閃爍。遠處的湖面被月色籠罩,如夢如幻,美得如同仙境一般。然而,她卻無心欣賞這美麗的夜景,此刻,她的腦海里一片混亂,滿心都是被齊昀冷落的痛苦和委屈。淚水再次不受控制地奪眶而出,順著臉頰滑落,滴在冰冷的地面上,她的身體微微顫抖著,在這寂靜的夜晚,獨自承受著這份刻骨銘心的傷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