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陌的指尖剛觸碰到青銅短劍上的日期刻痕,世界便如同被撕碎的畫布般裂開。1945年4月30日的柏林坐標在劍身上閃爍著幽藍光芒,將三人籠罩其中。
“抓緊彼此!”程雨晴的喊聲在時空亂流中被撕扯得支離破碎。
林修齊的手死死扣住俞陌的肩膀,三人的印記同時亮起,在時間洪流中形成一道脆弱的保護屏障。無數(shù)記憶碎片從身邊掠過——念初被藍色絲線纏繞的畫面、血色滿月下的校園、程默那張半融化的金屬面具……
突然,一股強大的拉力將三人猛地甩出時間隧道。俞陌重重摔在堅硬的地面上,鼻腔里立刻充滿了焦糊和火藥的氣味。
“這是……”程雨晴撐起身子,聲音戛然而止。
呈現(xiàn)在他們眼前的柏林宛如地獄。殘垣斷壁間冒著滾滾黑煙,遠處傳來零星的槍炮聲。但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天空中那道橫貫天際的藍色裂痕——時間之痕的原始形態(tài),像一道未愈合的傷口懸掛在城市上空。
“我們真的回到1945年了。”林修齊喃喃道。他的眼鏡片反射著天空中的異象,右手不自覺地摸向胸口——那里本該有青銅碎片,如今卻空空如也。
俞陌突然按住兩人的肩膀,指向不遠處一座半毀的灰色建筑:“看那個標志!”
建筑門口懸掛的金屬牌已經(jīng)歪斜,但依然能辨認出上面的字樣:“時空物理研究所”。牌子上方刻著與青銅匣上一模一樣的符號——三重圓環(huán)中央是一只眼睛。
“就是那里。”程雨晴的燙金花紋劇烈閃爍起來,“我能感覺到念初的氣息!”
三人剛邁出腳步,一陣熟悉的機械運轉聲突然從身后傳來。俞陌渾身血液瞬間凝固——那是青銅匣啟動的聲音。
轉身的剎那,他看到了難以置信的一幕:年輕的程教授正將一個青銅匣交給一個戴眼鏡的男孩,而那個男孩分明就是——
“那是我?”林修齊的聲音顫抖得幾乎聽不清。
十年前的林修齊接過青銅匣,神情凝重地點點頭。兩人匆匆走進研究所,渾然不覺有三雙眼睛正注視著他們。
“等等……”俞陌的大腦飛速運轉,“第一季里,我們在實驗樓看到的那個戴面具的人影……”
程雨晴倒吸一口冷氣:“是我們自己?”
一聲爆炸突然從研究所內(nèi)傳出,緊接著是刺眼的藍光。三人顧不上思考時空悖論,沖向建筑入口。就在他們踏入門檻的瞬間,整個世界突然靜止了。
飛濺的玻璃碎片凝固在半空,爆炸的火焰變成靜止的雕塑,甚至連聲音都被按下了暫停鍵。只有三人還能移動,仿佛被隔離在正常時間之外。
“這是……”俞陌剛開口,就被眼前的景象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實驗室中央,一個巨大的金屬裝置正在緩慢運轉,裝置核心懸浮著一個小小的身影——念初。她閉著眼睛,被無數(shù)藍色絲線纏繞,胸口的三重圓環(huán)印記散發(fā)著微弱的金光。
“念初!”林修齊想沖上前,卻被一道無形的屏障彈開。
“沒用的。”一個冰冷的聲音從陰影處傳來,“你們現(xiàn)在處于時間夾縫中,無法干涉主時間線。”
程默從黑暗中走出,他的面具已經(jīng)摘下,露出布滿藍色紋路的半張臉。但與之前不同的是,他的眼神中多了一絲人性化的疲憊。
“你們不該來這里。”程默的聲音低沉沙啞,“觀測者議會已經(jīng)啟動了最終程序,念初將成為新世界的核心。”
“你對她做了什么?”程雨晴的銀光在掌心凝聚。
程默出人意料地嘆了口氣:“不是我,是議會。我只是……”他摸了摸自己變形的半邊臉,“一個失敗的實驗品。”
隨著他的話音落下,靜止的時間突然恢復了流動。爆炸聲、尖叫聲、金屬扭曲聲同時爆發(fā)。俞陌看到年輕的程教授和林修齊正拼命操作某個控制臺,試圖關閉中央裝置。
“那是時間之痕的第一次開啟。”程默幽幽地說,“我哥哥以為能控制它,卻不知道議會早就滲透進了實驗。”
裝置中央的念初突然睜開了眼睛,那雙金色的眸子直視著來自未來的三人。她的嘴唇輕輕開合,雖然沒有聲音,但俞陌讀懂了那個詞:
“爸爸。”
林修齊如遭雷擊,踉蹌著后退兩步。程默的表情變得復雜起來:“有趣……她居然能在時間夾縫中保持意識。”
“放她走!”程雨晴的銀光化作長鞭抽向程默,卻被他輕松躲開。
“你們不明白。”程默的聲音突然帶上了一絲急切,“議會想要的不是毀滅,是重組!他們會抹去所有時間線上的守護者血脈,只留下——”
他的話被一陣刺耳的警報聲打斷。實驗室的墻壁上突然浮現(xiàn)出無數(shù)眼睛圖案,每一只眼睛都冰冷地注視著眾人。一個不屬于任何人的聲音在空間中回蕩:
“錨點已確認,開始最終融合程序。”
念初的身體突然劇烈顫抖起來,她胸口的金光被強行抽離,在空中凝聚成一個旋轉的圓環(huán)。與此同時,俞陌感到自己的印記開始燃燒般疼痛,青銅短劍不受控制地飛向那個圓環(huán)。
“不!”程雨晴想要抓住短劍,卻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彈開。
令人震驚的是,程默突然沖向了裝置。他的身體在接觸到藍色絲線的瞬間開始崩解,但這也為林修齊爭取了寶貴的一秒——
“記住!”程默最后的聲音在消散前傳來,“觀測者的弱點是……”
他的話沒能說完,但林修齊似乎明白了什么。他轉向程雨晴:“把你的力量借給我!”
當兩人的印記再次相觸時,一道前所未有的光芒爆發(fā)開來。俞陌看到年輕的自己和程教授也被這光芒籠罩,青銅匣上的“新生”二字亮如白晝。
靜止的時間再次流動,但這一次,是向著反方向——
當光芒散去時,三人站在一片純白的空間中。念初安靜地懸浮在中央,藍色絲線已經(jīng)消失。她緩緩睜開眼睛,露出一個疲憊但清醒的微笑:
“我看到了……時間的盡頭。”
俞陌這才注意到,純白空間的墻壁上布滿了細小的裂紋,就像即將碎裂的蛋殼。透過那些裂紋,可以看到無數(shù)個平行世界的片段——有的世界里校園被時間之痕完全吞噬,有的世界里觀測者統(tǒng)治了一切,還有的……根本沒有人類存在的痕跡。
“這些是……”程雨晴的聲音顫抖著。
“可能性的碎片。”念初輕聲說,“觀測者議會想要將它們?nèi)咳诤铣梢粋€'完美'的世界。”
林修齊上前抱住女兒:“我們該怎么阻止他們?”
念初的小手輕輕撫上父親的臉頰:“關鍵在青銅匣……不,是青銅匣里的東西。”
俞陌突然想起什么,從口袋里掏出那塊始終帶在身邊的青銅碎片:“這個?”
念初點點頭:“那是時間錨點的核心碎片。觀測者議會害怕的不是完整的錨點,而是……”
她的話被一陣劇烈的震動打斷。純白空間的一角突然崩塌,露出后面無盡的虛空。三個模糊的人影從虛空中走來,每個人都戴著與程默相似但更加精致的金屬面具。
“觀測者議會……”程雨晴擺出防御姿態(tài)。
為首的人影抬起手,一股無形的力量瞬間將三人壓倒在地。只有念初還漂浮在空中,金色的眸子平靜地注視著來人。
“錨點與容器的融合已經(jīng)完成70%。”人影的聲音如同電子合成般失真,“最終階段即將開始。”
俞陌掙扎著想要站起來,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身體正在變得透明。他驚恐地看向同伴,程雨晴和林修齊也同樣在逐漸消失。
“爸爸!”念初第一次露出驚慌的表情,“不要——”
她的聲音戛然而止。純白空間如同被打碎的鏡子般分崩離析,三人墜入無盡的黑暗中。
最后一刻,俞陌看到念初的胸口爆發(fā)出耀眼的金光,那光芒中隱約可見一個熟悉的形狀——青銅匣的輪廓。
然后,世界歸于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