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景珩瞳孔中的金芒如毒蛇吐信,陸蘅腕間虎符驟然發燙。
“陛下這雙眼睛,倒是像極了赫連翊。”她退至殿柱旁,指尖悄然勾住帷幔流蘇,“不知北狄狼騎攻入皇城時,可會認您這位‘盟友’?”
劍鋒擦過她耳際,削斷一縷青絲。蕭景珩的嗓音裹著蠱毒般的低笑:“沈姑娘不妨猜猜,三年前邙山埋骨十萬——為何獨缺沈明淵的頭顱?”
殿外忽傳來戰鼓轟鳴,顧懷瑾嘔出一口黑血,手中藥杵指向西方天際。陸蘅順勢望去,渾身血液凝固——
烽煙凝成的狼頭圖騰下,北狄玄旗獵獵飄揚。而旗下一馬當先的銀甲將軍,揭下面具的剎那露出沈明淵的臉!
“父親……”陸蘅踉蹌半步,袖中火器圖殘卷滑落。
沈明淵的玄鐵槍尖挑著潼關守將首級,喉管處赫然插著半枚虎符:“歡兒,為父教過你——虎符噬主時,該當如何?”
蕭景珩突然擲出長劍,劍身穿透顧懷瑾左肩將他釘在龍柱上:“國師大人這出借尸還魂的戲碼,演得可盡興?”
血泊中的顧懷瑾低笑,撕開人皮面具——竟是赫連翊蒼白的臉!他異瞳碎裂,金粉混著血淚滑落:“沈姑娘……快毀虎符……那是慕容昭的……”
話音未落,沈明淵的槍鋒已破窗而入。陸蘅撲向赫連翊的瞬間,槍尖貫穿她左肩,將她與赫連翊釘在一處!
“為父找得你好苦。”沈明淵撫過陸蘅染血的面龐,指尖剝落一片易容面皮,“頂著他人面皮茍活,可對得起沈家列祖列宗?”
陸蘅喉間腥甜翻涌——面皮下露出的,竟是慕容昭的容顏!
“三年前邙山換臉,為父用慕容昭的皮囊替你續命。”沈明淵的槍柄敲擊她心口,火鳳刺青下浮現金蟬紋路,“如今北狄大軍壓境,該用你這蠱母之血祭旗了!”
蕭景珩突然擊掌,殿外涌入九名童男童女。他們腕間系著沈家軍銘牌,合唱起承平二十三年的冷宮童謠。歌聲中,陸蘅的刺青突然暴起,化作金線纏向赫連翊的異瞳!
“慕容昭,你輸了。”
赫連翊猛然摳出左眼,琉璃珠內嵌的玉璽碎片割斷金線。他殘存的右眼流出血淚,將碎片按入陸蘅刺青:“北狄皇族真正的傳國璽——是你的脊骨!”
陸蘅脊背劇痛,肌膚寸寸皸裂。白玉般的脊骨破體而出,其上鐫刻的北狄密文染血顯形:
「鳳髓為璽,烽火為鑒,慕容氏女永鎮河山。」
沈明淵的狂笑戛然而止,他的鎧甲突然爆裂——心口嵌著的,正是陸蘅前世凍斃冷宮時攥著的半枚虎符!
皇城地動山搖,陸蘅的脊骨玉璽凌空而起。
蕭景珩撕開龍袍,后背箭疤裂開血口,爬出無數金蟬蠱蟲。蠱蟲凝成慕容昭的虛影,指尖輕點玉璽:“好女兒,這萬世基業——該由你親手葬送。”
烽煙中,陸蘅看見自己的倒影長出鎏金護甲。而千里之外的邙山,九百九十九具冰棺同時開啟,棺中尸骸皆向她屈膝跪拜!
赫連翊用最后的氣力攥住她腳踝:“快走……玉璽會把你變成……”
話音未散,陸蘅的瞳孔已徹底化作鎏金色。她拾起沈明淵的玄鐵槍,槍尖挑起蕭景珩的下巴——
“陛下,這場戲該換戲本了。”
陸蘅的鎏金瞳孔映出滔天烽火,玄鐵槍尖挑起蕭景珩的下頜時,血珠順著龍紋滾落。
“陛下當年在冷宮賜臣女鴆酒時,可想過今日?”她嗓音裹著金石之音,脊骨玉璽懸浮頭頂,北狄密文如鎖鏈纏住蕭景珩的四肢,“不如猜猜,是您的劍快,還是慕容昭的蠱毒快?”
蕭景珩忽然低笑,龍袍下爬出金蟬蠱蟲:“歡兒錯了,三年前冷宮凍死的——從不是沈清歡。”
他指尖劃破心口,黑血凝成冰晶,晶面映出駭人畫面——
承平二十三年雪夜,凍斃冷宮的“沈清歡”撕開面皮,露出慕容昭的臉!
陸蘅的鎏金瞳驟然收縮,玉璽光芒忽明忽暗。殿外忽傳來戰馬嘶鳴,沈明淵的無頭尸身竟策馬闖入,手中提著的頭顱放聲大笑:“乖女兒,為父的頭顱可還合用?”
沈明淵的脖頸斷面爬出金線,與陸蘅的脊骨玉璽相連。無頭尸身揮槍橫掃,槍風掀翻九名童男童女。他們腕間銘牌落地碎裂,浮出的魂魄凝成往生鏡——
鏡中映出三年前邙山慘狀:十萬沈家軍的尸骸被煉成傀儡,而操控傀儡線的正是陸蘅自己!
“慕容昭用你的脊骨為引,沈家軍為線,織就這場千年棋局。”蕭景珩的金蟬蠱鉆入玉璽裂縫,“你以為重生是機緣?不過是她選中最趁手的傀儡!”
陸蘅的鎏金瞳突然淌出血淚,玉璽密文如烙鐵灼燒神魂。她踉蹌扶住龍柱,瞥見柱身暗刻的北狄星圖——紫微星位嵌著的,竟是赫連翊的殘破異瞳!
“沈姑娘……接住……”
赫連翊的殘軀突然暴起,獨目中的玉璽碎片破空而至。陸蘅徒手接住碎片,掌心血肉被割裂的瞬間,前世記憶轟然灌入——
第一世,她是慕容昭的蠱皿,被剜脊骨制璽;
第五百世,她與赫連翊私奔西域,卻被他親手獻祭;
第九百九十九世,她在冷宮產下死胎,胎兒的脊骨被煉成玉璽胚胎……
“這才是……真正的輪回……”她嘔出黑血,玉璽碎片拼合成完整璽印。沈明淵的無頭尸身突然跪地,胸腔傳出慕容昭的尖笑:“好女兒,該歸位了!”
玉璽歸位的剎那,邙山冰棺盡數炸裂。九百九十九具“沈清歡”的尸骸踏火而來,每一步都震碎宮磚。她們異口同聲:“恭迎吾主——!”
蕭景珩的龍袍寸寸焚毀,露出后背完整的北狄星圖。他指尖輕點虛空,狼騎大軍如潮水跪拜:“請新皇登基!”
陸蘅的鎏金瞳徹底化作血紅,玉璽嵌入她脊骨的裂口。她抬手間,沈明淵的無頭尸身化作齏粉,烽煙凝成十二冕旒扣上額間。
“朕,準了。”
她俯瞰跪地的蕭景珩,掌心烽火凝成詔書。朱筆落墨的瞬間,筆鋒忽轉刺入自己心口!
“慕容昭,這場戲——”
“朕不陪你演了!”
玉璽轟然炸裂,鎏金光芒吞沒皇城。
陸蘅在虛無中墜落時,聽見嬰兒啼哭。睜開眼,五歲的沈玉瑤正在冷宮梅樹下挖出烏木匣,匣中羊皮卷寫著:
「承平二十四年,沈氏女清歡弒君自立。」
梅瓣飄落掌心,背面金粉字跡未干——
「姐姐,這次輪到你了。」
銅鏡中倒影忽變,慕容昭的鎏金護甲從她指尖生出,而窗外傳來蕭景珩稚嫩的童音:
“沈姑娘,該入宮選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