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平元年春,沈清歡在閨閣中驚醒,腕間鎏金紋路灼如烙鐵。
窗外桃花紛落如雨,五歲的沈玉瑤正蹲在院中埋一只死雀。血珠從她指尖滴落,滲入泥土時竟凝成北狄密文——「弒姊者,得天命」。
“姐姐醒了?”沈玉瑤仰頭甜笑,瞳仁深處金芒流轉,“今日是入宮選秀的日子,可要戴這支簪子?”
她遞來的鎏金鳳簪上刻著細小的狼頭圖騰,與慕容昭前世所戴的一模一樣!沈清歡壓下驚駭,佯裝撫鬢將簪子插入發間,卻覺后頸刺痛——簪尾暗藏的蠱蟲已鉆入血脈!
入宮轎輦行至玄武門時,沈清歡瞥見城墻下蜷縮的幼童。
那孩子不過六七歲,破衣爛衫卻掩不住眉目矜貴。他手中把玩的竹蜻蜓突然脫手,直沖轎簾而來——
竹翼磷粉飄散的剎那,沈清歡瞳孔驟縮!這分明是她前世改良的雷火蝶配方!
“小心!”她撲出轎外抱住幼童翻滾,身后轎輦轟然炸裂。硝煙中,幼童指尖劃過她鎏金紋路:“沈姑娘的胎記,倒是像極了母后。”
沈清歡渾身發冷。這孩童……竟是幼年蕭景珩!
冷宮古井旁,沈清歡攥著蕭景珩的衣領將他按在井沿:“陛下演這出苦肉計,不嫌荒唐?”
“朕若說這一世是為你而來,你可信?”蕭景珩忽然撕開衣襟,心口箭疤泛著詭異的金芒,“三日前朕從輪回裂隙跌落,正看見沈玉瑤在井底刻陣。”
井中忽傳來鐵鏈拖拽聲,沈清歡拋下火折子——
井壁刻滿血色星圖,每處星位都嵌著一枚鎏金護甲碎片!最深處懸著具青銅棺,棺蓋縫隙滲出黑血,凝成慕容昭的筆跡:
「以姊之骨,鑄妹之局,千年輪回自此始。」
蕭景珩突然咳血,血珠墜入井中。黑血沸騰間,棺蓋轟然炸裂,沈玉瑤華服染血立于棺中,手中握著半枚玉璽輕笑:“姐姐,這次換我執棋了。”
沈玉瑤腕間鎏金護甲暴漲,化作鎖鏈纏住沈清歡的脖頸。玉璽光芒大盛,井底星圖逐一亮起——
每一處星位都是沈清歡前世的死亡時刻!
“你以為重生是逆天改命?”沈玉瑤的瞳孔裂成雙瞳,一金一黑,“從你凍死冷宮那刻起,我便用你的怨氣養蠱。九百九十九次輪回,次次皆是吾之養分!”
蕭景珩突然暴起,幼小的身軀爆出可怖內力。他徒手扯斷鎖鏈,將沈清歡推向井口:“走!玉璽陣眼在……”
話音未落,沈玉瑤的護甲已貫穿他胸膛。黑血噴濺在星圖上,凝成新的密文——
「承平元年四月初七,帝崩于冷宮,弒君者沈氏清歡。」
沈清歡的鎏金紋路突然灼穿皮膚,脊骨玉璽破體而出。她看著幼年蕭景珩在自己懷中咽氣,井底傳來沈玉瑤癲狂的笑聲:“好姐姐,且看這次……誰能逃出無間!”
玉璽光芒吞沒冷宮時,沈清歡墜入時空亂流。
再睜眼,她跪在承平二十三年的選秀殿前,掌事嬤嬤正厲聲呵斥:“沈氏女沈清歡,御前失儀,罰入浣衣局!”
銅磚倒映出她的容顏——赫然是慕容昭的臉!
廊柱后轉出盛裝少女,腕間鎏金護甲輕叩玉如意:“陸蘅姑娘,本宮等你許久了。”
那人眉眼如畫,分明是長大后的沈玉瑤。而她身后跟著的玄衣侍衛揭下面具——竟是本該死在邙山的沈明淵!
承平二十三年秋,浣衣局的皂角味混著血腥氣刺入鼻腔。
“陸蘅,貴妃娘娘的雪緞再洗不凈,仔細你的皮!”掌事嬤嬤的藤鞭抽在脊背上,沈清歡(現慕容昭面容)跪在青石板上,盯著水盆中倒影的陌生臉龐——眉間一點朱砂痣,正是慕容昭最恨的“破相之痕”。
“嬤嬤息怒,奴婢有法子。”她蘸著血水在雪緞上勾勒幾筆,硝石粉混著皂角悄然滲入絲紋。布料浸入冷泉的剎那,金線浮出北狄密文——「子時三刻,冷宮梅下」。
更鼓聲里,她摸向懷中硬物——白日洗衣時從沈玉瑤華服夾層掉落的半枚虎符,內側刻著細小字跡:
「邙山埋骨日,慕容歸魂時。」
冷宮梅樹的根系下埋著青銅匣,匣中羊皮卷浸滿腐血。
“姐姐果然來了。”沈玉瑤從樹后轉出,鎏金護甲捏著一只金蟬蠱,“這副皮囊可還合用?我特意留著慕容昭的朱砂痣……好讓你記得自己是誰。”
沈清歡攥緊虎符:“你既知我是誰,就該明白邙山十萬冤魂不會放過你!”
“冤魂?”沈玉瑤輕笑,指尖戳破金蟬,蠱血灑在梅樹上。根系突然暴起,纏住沈清歡的腳踝將她拖入地穴——
九百九十九盞人皮燈籠高懸,每盞燈芯都裹著沈家軍殘魂。中央冰棺里躺著的,竟是頂著沈清歡面容的慕容昭尸身!
“三年前邙山換臉,我留了你一縷魂。”沈玉瑤撫過冰棺,“如今慕容昭的皮囊已與你血脈相融,只要你為我辦件事……”
她突然掀開冰棺底層的暗格,露出半張火器圖殘卷——
雷火銃的炮口設計圖上,赫然蓋著沈明淵的帥印!
地穴石壁轟然開裂,沈明淵的鐵甲撞碎冰晶。他手中玄鐵槍尖滴著黑血,槍身刻滿北狄密文:“歡兒,為父教你最后一課。”
槍風掃過人皮燈籠,殘魂哀嚎中凝成往生鏡。鏡中畫面刺痛沈清歡的雙眼——
三年前邙山戰場,沈明淵的長槍并未刺向北狄狼騎,而是貫穿副將的心臟!副將咽氣前撕開面皮,露出的竟是顧懷瑾的臉!
“顧太醫是北狄暗樁,為父殺他是為你鋪路。”沈明淵的鎧甲縫隙鉆出金蟬蠱蟲,“如今你既成慕容昭,就該替為父拿下蕭景珩的頭顱!”
沈清歡突然將虎符按入冰棺凹槽,棺中慕容昭的尸身猛然坐起,指尖金線纏住沈明淵的咽喉:“父親錯了……慕容昭的魂,從未離開過這副皮囊!”
地穴開始坍塌,人皮燈籠接連爆燃。慕容昭的尸身扯開胸膛,露出心口嵌著的玉璽碎片:“好妹妹,你以為這局……只有你在執棋?”
沈玉瑤的鎏金護甲寸寸斷裂,雙瞳流出黑血:“不可能!我明明將你的魂鎮在……”
“鎮在往生井?”慕容昭的尸身掐住她的脖頸,“你可知那井底的青銅棺里,鎖著的是你自己的前世?”
沈清歡趁機奪過火器圖殘卷,硝石粉混著蠱血灑向玉璽。強光炸裂的瞬間,她看見最終真相——
承平元年,真正的沈玉瑤早已死在冷宮。如今這位“沈玉瑤”,是慕容昭用九百世怨氣煉制的傀儡蠱母!
地穴徹底崩塌前,沈清歡抓住沈玉瑤的殘魂塞入玉璽。沖出地面時,一柄玄鐵槍抵住她后心——
“歡兒,為父的課……還沒上完。”
沈清歡在廢墟中轉身,沈明淵的槍尖穿透她左肩。血濺在玉璽上,北狄密文突然扭曲成蕭景珩的筆跡:
「朕以江山為聘,邀卿共焚。」
宮墻外傳來戰馬嘶鳴,赫連翊的西域鐵騎撞破城門。他異瞳中的金芒與沈清歡的鎏金紋共鳴,手中馬鞭指向北方——
邙山方向升起血月,冰棺陣再度浮現。最新一具棺槨中,幼年蕭景珩的尸身緩緩睜眼,瞳中映出沈清歡的臉!
沈明淵突然狂笑,鎧甲炸裂成蠱蟲:“好戲……才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