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氣撲面而來，徐天娜踏入冰窖的瞬間，呼出的白氣在空中凝結成霜。

“這地方冷得能把人牙齒凍掉。”她搓著手臂，目光落在房間中央那塊巨大的冰塊上。

冰塊內，一具女尸被完美保存，面容安詳?shù)萌缤了舴悄菓K白的膚色，幾乎看不出死亡的痕跡。

沈昭站在一旁，手語比劃：“冰鑒術，古墨家秘技。”

“冰鑒？”徐天娜挑眉，“聽起來像御膳房保存荔枝的法子。”

她繞著冰塊走了一圈，突然停下腳步：“等等，這尸體有問題。”

徐天娜湊近冰塊，鼻尖幾乎貼上冰面：“有股酸腐味，很淡，但確實存在。”她抬頭看向沈昭，“這尸體保鮮程度堪比御膳房冰鎮(zhèn)荔枝，但這股味道出賣了它——這冰塊在海政院走私船冰艙待過吧？”

沈昭眼中閃過一絲驚訝，隨即點頭。

“把冰塊打開。”徐天娜命令道。

幾名侍衛(wèi)上前，用鐵錘小心敲碎冰層。隨著最后一層冰被剝離，那股酸腐味頓時濃郁起來。

徐天娜戴上手套，俯身檢查尸體。她的目光鎖定在尸體的右手上——指尖粘著半顆褐色的種子。

“番石榴籽。”她用小刀尖挑起那枚種子，舉到燈下仔細觀察，“發(fā)霉程度…三層。”

沈昭疑惑地看著她。

“就像樹木年輪一樣，發(fā)霉也有層次。”徐天娜解釋道，“這番石榴籽的霉變層數(shù)顯示，死者死前三天在南海吃過鮮果。”她抬頭，眼中閃爍著勝利的光芒，“而官船從南海返京需要五天——你們走私船抄近道闖了暗礁區(qū)，對吧？”

沈昭眼中閃過驚訝，隨即點頭確認。

徐天娜繼續(xù)檢查尸體，手指靈活地在死者腹部按壓。“胃部有異物。”她拿起手邊的小刀，干脆利落地剖開尸體腹部。

“胃里還有更多番石榴籽，證實了我的推測。”她將胃內容物倒在盤中，突然發(fā)現(xiàn)一個不尋常的物件，“這是什么？”

一枚小小的銅牌混在胃內容物中，上面刻著“柒”字。

“接生婆代號柒。”沈昭用手語比劃道。

徐天娜眉頭緊鎖：“與冷宮尸體指甲縫里的血書一致。”

沈昭走近冰塊，用劍柄輕敲冰鑒內壁。清脆的敲擊聲在冰窖中回蕩，卻在某處發(fā)出空洞的回響。

“夾層。”他簡短地說。

徐天娜眼前一亮，迅速找來工具，撬開冰鑒底部的隱藏夾層。一本濕漉漉的賬冊靜靜躺在那里。

“難怪要用冰塊延緩尸體腐敗。”徐天娜翻開賬冊，“這是接生婆的記錄，記載了數(shù)十名嬰兒的去向。”她的手指停在一頁上，聲音微微發(fā)顫，“包括冷宮那位娘娘的孩子。”

正當兩人專注于賬冊時，冰窖門突然被推開，蕭景琰舉著改良版飛鴿傳書機闖入：“這次絕對成功！我在信鴿腳環(huán)加了墨家定位機關...“話音未落，機關卡住鴿子，漫天羽毛中掉出半張冷宮密道圖。

“天娜，快看我的新發(fā)明！”蕭景琰拖著一個笨重的金屬裝置，“自動碎冰機！此物若能自動碎冰，可保尸體三月不腐！”

徐天娜無語地看著這位科技宅皇子：“你就不能消停會兒嗎？”

“別小看它！”蕭景琰擺弄著裝置上的齒輪和鐵鏈，“只要轉動這個手柄，刀片就能自動切割冰塊，比人工省力多了。”

他興奮地演示起來，轉動手柄帶動齒輪運轉。然而幾秒鐘后，裝置發(fā)出刺耳的卡頓聲，鐵鏈突然斷裂，蕭景琰的右手直接被甩進了旁邊的冰水桶中。

“啊！”他慘叫一聲，想抽出手，卻發(fā)現(xiàn)已經被迅速結冰的水牢牢固定。

“快…快拿火折子！”蕭景琰哀嚎道，右手被凍在一大塊冰坨里，樣子滑稽至極。

玉奴靠在門框上，翻了個白眼，從袖中掏出一個精致的胭脂盒，朝蕭景琰拋去：“用姑奶奶的'烈焰紅'焐化吧，省得你明日上朝像拎著條凍咸魚。”

徐天娜忍不住笑出聲，連沈昭嘴角都微微上揚。

蕭景琰尷尬地接過胭脂盒，小心翼翼地將胭脂涂在冰塊上。令人驚訝的是，胭脂中的油脂確實加速了冰塊融化。

“這胭脂成分有點特別啊。”徐天娜好奇地問。

玉奴得意一笑：“加了點龍涎香，保溫效果一流。”

隨著冰塊融化，一個銅制齒輪從冰中顯現(xiàn)出來。沈昭眼神一凝，迅速上前撿起。齒輪上刻著“玄鳥閣”三字，紋路與他佩劍上的機關紋路一致。

“這是哪來的？”徐天娜問道。

蕭景琰撓撓頭：“從宮中一個廢棄倉庫找到的零件，我以為只是普通齒輪。”

沈昭和徐天娜交換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

“我們需要去一趟李德全的住處。”徐天娜低聲說。

---

夜色已深，李德全的住所外靜悄悄的。

徐天娜和沈昭輕手輕腳地翻墻而入，避開巡邏的侍衛(wèi)，來到一間偏僻的小屋前。

“就是這里。”徐天娜指著門縫中透出的微弱光線。

兩人貼在窗邊，透過縫隙向內窺視。眼前的景象令人毛骨悚然——

李德全站在屋中央，頭上戴著一頂七彩斑斕的假發(fā)，在燭光下顯得格外詭異。屋內墻壁上掛滿了用嬰兒胎發(fā)制成的符咒，中央是一尊玄鳥石像，眼睛泛著詭異的綠光。

“雜家這新假發(fā)可是用九九八十一個嬰孩胎發(fā)所制…”李德全自言自語，撫摸著頭上的假發(fā)，臉上露出病態(tài)的滿足，“再也不用擔心禿頭了。”

徐天娜強忍著惡心，繼續(xù)觀察。李德全點燃了幾張符咒，煙霧在月光下形成奇異的幻影，浮現(xiàn)出一位年輕女子的畫像。

“那是…”徐天娜倒吸一口冷氣，“女帝年少時的畫像？”

更令她震驚的是，畫像中的女子容貌與她母妃有九分相似，簡直如同雙生姐妹。

沈昭輕輕拉了拉她的衣袖，指向房間角落。一個小木箱半開著，里面裝滿了嬰兒的肚兜和衣物。

就在此時，李德全突然轉身，朝窗戶方向走來。徐天娜和沈昭迅速蹲下身，屏住呼吸。

李德全推開窗戶，深吸一口夜風，然后關上窗戶返回屋內。

兩人松了口氣，繼續(xù)觀察。李德全將燃燒的符咒灰燼收集起來，混入一個裝有龍涎香的盒子中

徐天娜突然發(fā)現(xiàn)，當李德全提及“那位大人“時，他脖頸處的玄鳥刺青竟詭異地扭曲成蓮花形狀，仿佛皮下有活物在游走

“明日就是大典，雜家這次一定能讓女帝滿意。”李德全喃喃自語。

突然，一陣風吹過，吹滅了幾支蠟燭。在昏暗的光線中，玄鳥石像的眼睛綠光大盛，石像的頭部竟緩緩轉動，綠光掃過李德全的光頭。

徐天娜驚恐地發(fā)現(xiàn)，在綠光照射下，李德全頭皮下似乎有什么東西在蠕動，形成詭異的輪廓。

“蠱蟲？”她無聲地對沈昭比口型。

沈昭點點頭，示意撤退。

兩人悄悄離開，回到徐天娜的住處。

“那些胎發(fā)符咒，那個玄鳥石像，還有李德全頭皮下的蠱蟲…”徐天娜顫抖著聲音，“這一切都太詭異了。”

沈昭沉思片刻，寫下一行字：“符咒灰燼中混著龍涎香，與海政院走私清單上的'硫磺'成分相沖。”

“會爆炸？”徐天娜瞪大眼睛。

沈昭點頭。

“我們必須阻止明天的大典！”徐天娜站起身，卻被沈昭拉住。

他搖搖頭，寫道：“先找到接生婆賬冊上的所有孩子。”

徐天娜拿起那枚從冰鑒中找到的番石榴籽，眼中閃爍著堅定的光芒：“這顆籽比李德全的人生還有價值——至少能指認罪犯！”

沈昭微微一笑，點頭贊同。

“明天，我們去找玉奴。”徐天娜說，“她對宮中的事知道得最多。”

沈昭點點頭，突然咳嗽起來，嘴角滲出一絲血跡。

“你的傷…”徐天娜擔憂地看著他。

沈昭搖搖頭，用手語表示“無礙”。但徐天娜注意到，他的手指在月光下微微顫抖，傷勢似乎比想象中更嚴重。

窗外，一輪滿月高懸，照亮了滿城的屋頂。在某個角落，李德全的密室中，玄鳥石像的綠眼睛依然閃爍著詭異的光芒，仿佛在注視著這座沉睡的城市，等待著什么可怕的事情發(fā)生。

而徐天娜不知道的是，冰鑒中的秘密，只是一個更大陰謀的開始。那本濕漉漉的賬冊，將引領她走向一個更加危險的深淵，一個關乎她身世、關乎整個大唐命運的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