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謝道友相救,不知道友尊姓大名?”李滄瀾將劍收入腰間的劍鞘,雙手抱拳,問道。
聞言,眼前的少年微微側目,朝李滄瀾看了過來。他的一頭卷發以紫色發帶束起,在冷色的月華下如同星辰落在夜空中,波光粼粼似星河璀璨。不過讓李滄瀾瞪大眼睛的是,面前的少年有著一雙薰衣草色的蛇瞳。
“鄙人離淵,請多指教。”黑發少年朝李滄瀾抱拳行禮,面無表情地說道,與李滄瀾那儒雅的笑容形成鮮明對比。
“我是蓮花宗的二弟子李滄瀾,請多指教。”見離淵不再寒暄,李滄瀾干笑兩聲,也報上了自己的大名。一陣岑寂過后,他將注意力放在了離淵身上的墨色圓領袍和方才搏斗時的招式。
“我見道友的衣裳樣式跟我師門的如出一轍,想必我們是師兄弟吧?”李滄瀾熟絡地摟住離淵的肩膀,開始侃侃而談。“對了,我師父是鼎鼎大名的丹修范允沛,那你的師父是誰呀?”
...
“道友你也太不厚道了吧?你怎么不告訴我你比我更早拜入師門?”李滄瀾猛地站起身來抓住離淵的肩膀,激動地追問道。不過他須臾后便恢復以往泰然自若的模樣,打趣道:“道友你真是的,害我叫了你一路的師弟,結果是你該叫我師弟。”
“我不知道這些事情。”離淵一臉淡漠地陳述著事實。
“那你知道你師父是誰嗎?”李滄瀾重新坐回座位上,問道。
“不知道。”
聽到這句話,李滄瀾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硬生生地將即將沖口而出的臟話憋回去,而坐在兩人身旁的范允沛已經笑得上氣不接下氣。
在這段小插曲過后,李滄瀾盛情邀請離淵留在蓮花宗過夜,明早才回山上找他那不知姓名的師父。由于離淵在宗內并無房間可住,便順勢住在了李滄瀾的房里。
李滄瀾的房間內尚算整潔,房中的書架陳列著琳瑯滿目的丹藥與藥罐,不過從他隨手將佩劍扔在門邊的行為分析,這尚算整潔的房間并非他一人的功勞。待李滄瀾興致勃勃地鋪好床榻后,離淵卻皺起了眉。
“你想做什么不妨說出來,別一直盯著我。”離淵蹙眉盯著盤腿坐在床榻上打量著自己的李滄瀾,忍不住開口道。
見對方察覺到了自己的小心思,李滄瀾便坦白道:“長夜漫漫,道友想不想跟我這個剛相識的人談談,了解一下對方?不過不管你想不想,反正我是挺想的。”
“我看道友的腦子是有點毛病。”離淵皺著眉,語氣平緩地罵道。不過他思忖了一會,便改口說:“倘若只是些無關痛癢的問題,我倒是可以回答你。”
“大師兄不愧是被宗主看上的人,不僅長得風流倜儻玉樹臨風,心腸又好...”
未等李滄瀾說完,離淵便以手擋住正想摟住自己的他,問:“你猜到我是這里的大弟子?”
聞言,李滄瀾先是一愣,隨后笑逐顏開地將手搭在離淵的肩膀上,說:“道友,看來你對蓮花宗的規矩還不夠熟悉啊。想必在來的路上你也察覺到了有些師弟顯然比你更年長,但你始終是他們的大師兄。那是因為遠在盤古開天地的時候...”
“說重點。”離淵瞪了一眼李滄瀾,說道。
“平時跟師弟妹吹牛吹習慣了,師兄見諒。”李滄瀾撓了撓臉頰,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
隨后他擺正姿態,解釋道:“宗內早就有傳聞說宗主在一次圍剿后帶回來一個尚在襁褓中的嬰兒,當下已立馬收他為徒。我算了下年齡,我那素未謀面的大師兄應該跟你差不多大了。”
聞言,離淵低下了頭,低垂的眼眸失神地凝望著被褥。白發青衣的身影漸漸浮現在腦海中,隨著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而變得愈發清晰。
十六年的光陰在一瞬間閃過眼前,離淵卻驚覺自己對他一無所知。他認知中那長發如瀑、在田園中遊走的身影一直瞞騙著自己,讓他無法洞悉表象下的真相。不過,親密無間的親人為何要瞞著自己?
見離淵不作回答,似是忖度著什么,李滄瀾便繼續侃侃而談:“話說剛見到你的時候,我還以為你要見死不救呢,沒想到你竟然是個熱心腸的蛇妖呢!”
李滄瀾喋喋不休的行為將離淵拉回了現實,離淵重新抬起頭看向李滄瀾,詭異的豎瞳中閃爍著異樣的光芒。
只見他從容地為自己掖了掖被子,說:“畢竟人還是要聽天由命的,我能看見與你為盟并不是逆天而行的行為。”
一番話下來,李滄瀾陷入了罕見的沉默,只能咧起嘴角掩蓋尷尬。良久后他似是想到什么,便湊近離淵,問:“對了,道友在修煉上的造詣如何?”
見離淵再次蹙起了眉,他連忙解釋道:“方才你與鬧事的人對峙時,我看你的實力接近金丹期的修士,但是散發出來的靈力卻更像是筑基期的修士,所以有點好奇罷了。若是你覺得冒犯的話,你可以不用回答...”
“我猜當中原因有二。”離淵神色凝重地回答:“第一,我是‘九曲者’,即使只有筑基期的修為也能迸發比自己修為更強大的力量。第二,我拜托師父用法寶壓制住我的靈力,避免結丹,所以我實際的修為比筑基期更高。”
聞言,李滄瀾的嘴巴隨著離淵的一字一句愈張愈大,待離淵語畢時更是徹底合不攏嘴。良久后,李滄瀾神色凝重地盯著離淵,但這嚴肅的神情須臾后便化為不甘的哭喊。
“你們這些天才卻要壓抑自己,你這不是存心侮辱我這些累死累活才勉強結丹的人嗎?為什么這世上有你這種天才的存在啊!”李滄瀾抱著離淵,呼天搶地似地哭喊道。
“我不知道這些事情,我以為...”
“你他媽別來這套!”未等離淵說完,李滄瀾便捂住了離淵的嘴,說道。“我就問一句,你為什么不想結丹?”
“因為結丹后會駐顏,也就是說太早結丹會長不高。”離淵一本正經地說道,似是在陳述什么人盡皆知的道理一樣。
聞言,李滄瀾回想著自己那不算突出的身高,又回想起花費了十九年光陰才結丹的自己,忽然悲從中來,掩面哭喊道:“大哥你為什么要用一句話攻擊我兩次...”
與此同時,范允沛挑燈推門進來,眼見兩人正坐在床榻上閑聊,便大聲呵斥:“大半夜大吼大叫的做什么?不想睡覺的就跟我來煉丹!”
“師父來看我啦?師父你真好!”聞言,李滄瀾嬉皮笑臉地迎向范允沛,撒嬌道。見此,范允沛白了他一眼,顯然不吃這一套。不過李滄瀾早已習以為常,便神色如常地問:“對了師父,什么是‘九曲者’?”
“大多數修真者都是調動體內的靈力,從而使出各種招式。不過‘九曲者’能與四周環境中稀薄的靈力產生共鳴,在出招時便能事半功倍。訓練有素的‘九曲者’甚至能控制環境中的靈力,使其包覆著物品,達到隔空取物或者讓物品懸浮的效果。”
話音剛落,李滄瀾便瞄到坐在床榻上的離淵正調動著在茶幾上的茶壺與茶葉,為自己沏了壺茶。見盛著茶水的茶杯從不遠處的茶幾上升起,隨后穩穩地落在離淵手中,李滄瀾終于忍不住了。
“師父,你帶我走吧!我不要跟天才待在一起!”李滄瀾眼角泛淚地摟著范允沛,哭喊道。
“別犯傻了,這是你自己的房間。”范允沛淡然自若地說道,隨后熟練地掙脫李滄瀾的擁抱,靈活地繞到門后,說:“早點就寢吧,不然明早無法早起練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