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于讓我再次遇見你了。”那男子咬牙切齒地瞪著顧玖旭,眼神像是要從顧玖旭身上活生生剜下一塊肉。“當年你圍剿邪修的時候為什么要把整座村子的人都屠了!我的家人、我的親戚和愛人,我什么都沒有了!你這個披著羊皮的殺人魔就該下地獄!”
見此,顧玖旭目光冷峻地盯著他,漫不經心地解釋道:“那邪修能奪舍,這是為了殺死他作出的犧牲,不然將來死的人堪比十座村子的人。”
“以你的修為怎會沒有其他辦法,但你還是選擇了最漠視人命的下下策!”那男子激動地抓住顧玖旭的衣領,罵道。“我千辛萬苦地逃了出來,茍活到現在,就是為了讓你償命!”
語畢,那男子拔出佩刀,試圖往顧玖旭的脖頸砍去。在刀鋒即將碰到顧玖旭的衣領時,他忽然感到一道無形的力量壓在自己身上,讓他喘不過氣來。在這無形的強大威壓下,他不由得雙膝一軟,直接跪倒在地。
他艱難地抬頭看向俯視著自己的顧玖旭,那雙璀璨的眼眸此刻正以極其輕蔑的目光看著自己,彷彿自己只是一只惡心的蟲子。
但這眼神頃刻后瞬間變回平日里的溫柔可藹,彷彿剛才只是錯覺一樣,只是那由釋放體內靈力而產生的威壓依舊提醒著他,自己在顧玖旭眼里只是一只能輕易捏死的蟲子。自己明明是金丹期的修士,卻被對方的威壓死死壓制,說明顧玖旭至少比自己高出兩個大境界。
“既然好不容易活下來了,為何不珍惜這機會呢?”顧玖旭將手放在男子的右肩上,同時將威壓撤走。他莞爾笑著,輕聲說:“回去吧。回去繼續修煉,去游山玩水,享受劫后重生的人生,也算是不枉此生了。況且你知道的,你打不過我。”
…
另一邊的程云蕊在李滄瀾和慕青青的哀求下不情不愿地來到蓮花宗附近的集市。街道上的行人摩肩擦踵的,手里紛紛拿著從集市中買來的吃食和飾品玩具。
繞過讓手拿風車的孩子坐在自己肩膀上的男子和結伴出行的仕女后,三人終于看到站在小吃攤檔前、雙手拿著肉夾饃往嘴里送的顧玖旭。察覺到三人朝自己走來,顧玖旭滿不在乎地咬了一大口,一邊咀嚼一邊慢悠悠地朝三人打招呼。
“我本來覺得以你的實力不會出事的,但是兩個小孩又說得你快要死了一樣,我才拋下正在聽學的外門弟子趕過來,結果你在這里吃得津津有味。”程云蕊嘖了一聲,無奈地抱怨道。
她揚了揚手,在攤販手上買了兩個肉夾饃和一串糖葫蘆,分給慕青青和李滄瀾一人一個。而她咬下一顆糖葫蘆,看向注意力被集市牢牢吸引的三人,說:“把買回來的物資給我,這倆給你,逛完記得回來幫忙煉丹制符。”
在顧玖旭將裝有物資的乾坤袋交給程云蕊后,慕青青心有靈犀地將那掐絲琺瑯木盒交給程云蕊。程云蕊打開木盒,驚喜地看著躺在木盒內的銀鐲子,問:“這是…給我的?你哪來這么多靈石?”
“平時省下來的,而且店主給我打折了。”慕青青咽下口中的食物,回答道。“師父生辰快樂!”
“謝謝,今晚獎勵你最愛的糖醋魚。”程云蕊笑著捏了捏慕青青的臉,隨后轉身消失在熙來攘往的人群中。
三人在集市中吃飽喝足后,李滄瀾將烤魷魚塞進乾坤袋里,問:“宗主,我們能去看看大師兄嗎?這個烤魷魚他肯定喜歡!”
“你們真是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呢。”顧玖旭看穿了李滄瀾的思念,輕笑著在身前畫下晦澀深奧的符文,三人便瞬間傳送到小山中熟悉的木屋門前。他隨意敲了幾下門,便直接推門走進屋內。誰知他剛走了幾步便愣在原地。
在顧玖旭身后的慕青青首先禁不好奇,從顧玖旭與門框之間的縫隙中擠進了屋內。而她也愣住了幾秒后,直接不省人事。李滄瀾為了接住昏迷的慕青青,也擠進了房間,而他只看了一眼便跑出屋外干嘔起來。
“年輕真好,倒頭便睡,如果我也能一睡了之就好了。”顧玖旭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地說道。不過比起這變故,他更在意濺到家具上的血跡。“徒兒,這里發生了什么?”
“我有點餓,想去廚房找點吃的,誰知有個不知道哪來的人忽然沖進家里想要偷東西,我便順手把他殺了。”離淵脫下黑色毯子,又擦了擦臉上的血跡,雙手從慕青青腋下穿過,架起她癱軟的身體往屋外走去。
遠離血腥場面的兩人過了一會便緩了過來,醒來后的慕青青和在草地上滾了幾圈的李滄瀾像是失憶般開始研究起離淵外貌上的異樣。
“你眼睛蒙上了一層灰色誒,你這樣能看到東西嗎?李滄瀾伸手在離淵眼前晃了晃,又伸手比了兩根手指,問:“你看這是幾?”
“鱗片!是鱗片!好特別的手感,好好摸!”慕青青抓著離淵的左臂,在他因挽起衣袖而露出的小臂上撫摸著。看著白皙的皮膚上若隱若現的黑色蛇鱗,慕青青抓起李滄瀾閑著的手,讓他也感受一下。
“雖然影響視力,但我不至于完全看不見。”離淵撥開李滄瀾在自己眼前亂晃的手,說道。他又縮起手臂,拉下挽起來的衣袖,不讓兩人繼續摸下去。
此時顧玖旭已將屋內清理完畢,便動身帶三人回到木屋內。他煮好茶,為每個人斟了一杯后,才柔聲問:“那人是怎么找上門來的?又為何而來?”
裹著毯子的離淵抿了口熱茶,才娓娓道來:“他準備帶走的是書房里蓮花宗的獨門秘籍和一些邪修功法。在他死前我審問過他,他自稱是伏神教的教徒,費盡心機來偷秘籍是打算回去鉆研那些招式,好來對付師父。”
“阿淵,把那些功法秘籍給我看看。”顧玖旭接過離淵遞來的竹簡,隨意翻了翻后說:“真是會挑。不過按理來說他們并不知曉小木屋的位置,況且林子內外都布下了禁制。”
“估計有知情人士泄密,但不知道是紅塵集市里的情報販子還是…那里?”李滄瀾嚴肅地分析道,而那因忌諱而簡稱“那里”的真身,便是對江湖各大門派的細枝末葉都了如指掌,且負責主持江湖公道的梅花閣。
聞言,顧玖旭敏銳地抬手,在虛無中飛速畫下密密麻麻的符文。不消片刻,緘默形消陣便籠罩著整間小木屋,徹底杜絕四人的聲音和身影被竊聽和觀察的可能性。
見三人不語,李滄瀾繼續說:“若情報是來自紅塵集市,伏神教向來以誅殺各門派的修士為目標,宗主您又是負責圍剿邪修的長老之一,也可能因此被他們盯上。”
“這可能是背后的原因,但是紅塵集市這條線無法解釋他們是怎么知道師父的住址,更無法解釋他們是如何破除禁制。理應只有布下禁制的師父和在旁觀望的我知道如何對癥下藥,破除禁制。”離淵頷首對李滄瀾的想法表示贊同,卻提出了更重要的問題。
“那個…除了紅塵集市,還有‘那個’對吧?”慕青青咬了口綠豆糕,說:“我從前在書里看過,天道以日為目,以風為耳,故無所不知。生靈有一魄,與道相連,修以功法,方能通天。既然天道無所不知,那‘那里’的人作為天道的使者,自然也會知道了。這么想的話‘那里’的嫌疑最大。”
顧玖旭長舒一口氣,又捻訣解開了陣法,說:“事情變得棘手起來了,以后有空再研究吧。時候不早了,我待會送你們回去,今晚只能委屈徒兒你一個人看家了。”
“師父今晚不回來嗎?”離淵不安地問道。
“長老們因為光明劍派大師姐叛變一事召開會議,順利的話今晚亥時就能回來。”顧玖旭難得不像往常般嬉皮笑臉,反而垂眸惋惜道:“那孩子我以前見過,其實她本來是正道的臥底,后來不知道為何被魔修蠱惑了。”
“宗主,讓師兄一個人留在這里不太好吧?萬一又有人偷襲怎么辦?”黯然神傷了一會兒后,李滄瀾又打起了奇怪的主意。“不然讓程師叔和我師父也過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