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清歌將最后一味藥材放入藥碾，青銅碾輪與石臼摩擦發出規律的聲響。這是她按現代藥方配制的解毒劑，連服七日，體內沉積的紫金散毒素已去了大半。

“小姐，相爺來了！“青柳慌張地推開門。

葉清歌迅速將藥碾藏入袖中，剛起身便見葉明遠大踏步走進院子。這位素來威嚴的丞相眼下掛著青黑，手中卻捧著個描金木匣。

“歌兒。“葉明遠喚得親昵，這是母親去世后從未有過的稱呼，“為父思量再三，決定將南郊三處田莊交予你打理。“

葉清歌睫毛微顫。那三處田莊歷年產出占葉家三成收入，向來由繼母王氏掌管。父親此舉，分明是對她獻策解決軍糧危機的回報。

“女兒定不負所托。“她盈盈下拜，卻在低頭時瞥見父親腰間新換的玉佩——螭龍紋，玉質溫潤，是御賜之物。史書記載，天啟五年夏，皇帝曾賜玉佩給平息北疆糧荒的功臣。

看來她通過顧遠之遞去的策略見效了。

“這些賬冊你且看看。“葉明遠將木匣推過來，“三日后為父要聽你的整治之策。“

葉清歌接過木匣時，父親突然壓低聲音：“劉尚書昨夜暴斃，你近日少出門。“說罷轉身離去，袍角帶起一陣風。

劉尚書死了？葉清歌瞳孔驟縮。按歷史軌跡，這奸臣應該還有兩年陽壽。她快步回屋展開賬冊，最新一頁墨跡未干，記錄著昨日從劉府運回的十二箱“禮單“——分明是父親趁勢抄了政敵老巢！

“好一招雷霆手段。“她輕叩案幾。蝴蝶效應已經產生，她必須加快步伐了。

七月的暴雨來得急。葉清歌冒雨登上南郊田莊的糧倉屋頂，任由雨水打濕裙裾。莊頭趙老三在下面急得直跺腳：“大小姐快下來！這新式糧倉是您畫的圖紙，哪會漏雨！“

“閉嘴！“葉清歌厲喝。特種兵的直覺讓她察覺到異樣——東南角的濕度明顯偏高。她撬開三層防水處理的茅草，瞳孔猛然收縮：防水油布被人用刀劃開細口，手法極其隱蔽。

“去查！這三日誰靠近過糧倉！“她飛身躍下，泥水濺在素白裙擺上，像綻開的血花。

當夜，葉清歌在燭下對比各莊賬目，發現一個詭異規律：凡是她改良過的產業，半月內必出“意外“。而所有線索都指向京城最大的米商——“永豐號“。

“永豐號背后是陳家。“青柳遞上熱茶，“陳貴妃的娘家。“

葉清歌指尖一頓。陳貴妃是林貴妃的死對頭，為何會針對葉家？除非...有人想嫁禍！她突然想起日間在糧倉角落發現的半枚腳印——靴底紋路特殊，是軍中制式。

窗外驚雷炸響，一道黑影倏地掠過窗紙。

“誰？“葉清歌甩手擲出茶盞，瓷器穿透窗紙碎裂在院中。她抄起裁紙刀追出去，卻只看到雨幕中一道消失的衣角——墨藍底色，銀線暗紋，像極了那日詩會上蕭云瑾的衣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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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期限到，葉清歌帶著改革方案來到父親書房。推門卻見顧遠之正在匯報什么，見她進來立即噤聲。

“但說無妨。“葉明遠擺手，“歌兒如今不是外人。“

顧遠之猶豫片刻：“北狄使者秘密入京，現下住在永豐號后宅。“

葉清歌心頭劇震。歷史上北狄與盛朝的“和親之盟“就是天啟五年簽訂，導致十年后邊疆生靈涂炭。她必須阻止！

“父親，女兒有個不情之請。“她突然跪下，“請準女兒親自經營永豐號對面的茶樓。“

葉明遠皺眉：“大家閨秀豈可...“

“那茶樓是母親嫁妝。“葉清歌抬頭，眼中淚光閃動，“女兒想查清母親死因。“

書房霎時死寂。良久，葉明遠長嘆一聲，從暗格取出一封泛黃信箋遞來：“你母親臨終前攥著的。“

葉清歌展開信紙，只有半句被血浸透的詩：“...夜梟棲處月如鉤...“

顧遠之的茶盞突然跌落，碎瓷四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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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樓“聽雨軒“開張那日，葉清歌扮作掌柜娘子，在雅間暗格后監視永豐號。午后，幾個胡商打扮的男子鬼鬼祟祟進入后院。她正欲湊近觀察，脖頸突然一涼——一柄短刀抵了上來。

“葉大小姐好雅興。“熟悉的聲音帶著溫熱氣息拂過耳畔，“監察司辦案，閑人退避。“

是蕭云瑾！葉清歌暗自咬牙，肘部猛地后擊，趁他閃避時旋身脫離鉗制：“殿下這是何意？“

蕭云瑾今日穿著普通商賈服飾，卻掩不住通身貴氣。他反手鎖上門，從袖中抖出卷軸：“認得這個嗎？“

羊皮卷上畫著北狄王庭的密文，葉清歌特種兵時期受過密碼訓練，一眼認出這是邊境布防圖。但其中三處關隘的標記與真實位置完全相反——是陷阱！

“有人想引北狄偷襲假目標。“她脫口而出。

蕭云瑾眼中精光暴漲：“你果然懂狄文。“他突然逼近，“葉清歌，你究竟還藏著多少秘密？“

樓下突然傳來打斗聲。蕭云瑾臉色驟變：“不好！“他拽著葉清歌破窗而出，幾乎同時，原先所在的雅間被火箭射中，轟然起火！

“跟我來！“蕭云瑾攬住她的腰躍上屋頂。葉清歌在顛簸中回頭，看見永豐號沖出一隊黑衣人，領頭者手腕翻轉間，刀光如雪——正是北狄皇室近衛的獨門刀法！

“抱緊！“蕭云瑾突然帶著她墜入某處暗巷。狹窄空間里，兩人呼吸交錯，葉清歌能清晰數清他睫毛的顫動。巷外追兵腳步聲漸近，蕭云瑾突然撕開自己衣襟露出肩頭——一道猙獰的舊傷疤蜿蜒如蛇。

“記住這個標記。“他聲音低得幾不可聞，“若你日后見到帶此印記者，速報監察司。“

葉清歌正要追問，巷口突然亮起火把。蕭云瑾一把將她推到身后，袖中滑出柄軟劍。電光石火間，葉清歌瞥見領頭黑衣人手腕內側的刺青——與蕭云瑾肩頭傷疤形狀一模一樣！

“閉眼。“蕭云瑾突然捂住她雙眼。耳邊傳來利器破空聲，接著是重物倒地悶響。待她重見光明時，巷內只剩七具喉間插著柳葉鏢的尸體。

“這是...“

“滅口。“蕭云瑾擦凈手上血跡，突然對她行了個鄭重其事的揖禮，“葉小姐，合作嗎？“

月光穿過巷口照在他半邊臉上，明暗交界處，那雙眼睛亮得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