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時的更鼓剛過，葉清歌正在燭下描摹從永豐號偷臨的密文。突然，窗紙映出一道黑影，三長兩短的暗號——是青柳。

“小姐！王嬤嬤的侄兒剛才鬼鬼祟祟去了西偏院，奴婢跟過去時聞到一股怪味，像是...像是火油！“

葉清歌猛地擱筆。西偏院緊挨父親書房，今夜顧遠之正在那里匯報軍務(wù)。她抄起桌上裁衣剪塞入袖中，另一手抓起藥箱里的白礬粉。

“去馬廄放火。“

“什么？“青柳瞪大眼睛。

“聲東擊西，快去！“葉清歌已閃身出門，黑色斗篷融入夜色。特種兵的本能讓她渾身繃緊——這不是普通宅斗，是沖著葉家機密來的滅門之禍！

她剛潛至書房外的假山后，遠處馬廄已騰起火光。混亂中，十余道黑影從墻頭翻下，為首者打了個手勢，五人直奔書房，其余人分散各院。那手勢葉清歌太熟悉了——北狄死士的行動信號！

書房門被踹開的瞬間，葉清歌已繞到后窗。透過縫隙，她看見顧遠之肩頭中箭倒地，父親被兩個黑衣人按在案前，第三人正將刀架在他脖子上逼問：“《山河社稷圖》在哪？“

葉清歌瞳孔驟縮。那是傳說中盛朝龍脈分布圖，現(xiàn)代考古界苦苦尋覓的國寶級文物！

“不知道。“葉明遠嘴角溢血，“就算知道，也不會告訴狄狗！“

寒光一閃，鋼刀揚起。葉清歌閃電般破窗而入，白礬粉迎面灑向持刀人眼睛，裁衣剪精準插入另一人喉頭。慘叫聲中，她旋身踢翻燭臺，屋內(nèi)頓時漆黑一片。

“趴下！“她厲喝，同時聽聲辨位，剪刀刺入第三個刺客心窩。溫熱血漿濺在臉上，帶著熟悉的鐵銹味——和前世戰(zhàn)場一模一樣。

“歌兒？“葉明遠聲音發(fā)顫。

“父親快走！“她拽起顧遠之塞過去，“去地窖！“

話音未落，窗外飛來三支弩箭。葉清歌推開父親，自己卻慢了半拍，一箭擦過左臂。她悶哼一聲，突然看見屋頂破洞處露出半張臉——正是永豐號前那個帶刺青的北狄頭領(lǐng)！

“找死。“她抄起地上斷箭甩出，那人卻鬼魅般消失。與此同時，院外傳來整齊的腳步聲——是巡防營！刺客們立即撤退，臨走前卻向各院射出火箭。

葉清歌沖出書房，只見西南角火光沖天——那是她的閨閣！她拔腿狂奔，卻在拐角撞上一個溫熱身軀。

“葉小姐這是投懷送抱？“蕭云瑾扶住她，月白錦袍沾滿血污，手中軟劍還在滴血。他身后橫七豎八躺著五具尸體，每具都是眉心一點紅。

葉清歌顧不上計較：“你怎么在這？“

“路過。“蕭云瑾扯下袖口給她包扎箭傷，動作熟練得可疑，“令堂的《藥典》可還在閨房里？“

葉清歌渾身一僵。母親的確有本祖?zhèn)鳌端幍洹罚馊私^不知情。她正要追問，突然想到什么，猛地抓住蕭云瑾手腕：“你肩上的傷疤，是不是五年前在幽州被三棱箭所傷？“

蕭云瑾眼中閃過一絲訝異：“是四年前，在青州。“

兩人對視一眼，同時松開手。都在說謊，都心知肚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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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葉府修繕完畢。葉清歌因救父有功，獲準進入家族密室。當她推開那扇塵封多年的鐵門時，霉味中混著一絲若有若無的沉水香——母親最愛的味道。

密室中央的檀木匣里，靜靜躺著半幅《山河社稷圖》殘卷，旁邊是母親的手札：“...云郎癡念此圖，妾身只得竊半幅以保社稷...“

葉清歌指尖發(fā)顫。“云郎“是父親表字，母親竟懷疑父親通敵？

“大小姐。“顧遠之突然出現(xiàn)在門口，臉色蒼白如紙，“相爺請您去花廳，七殿下...帶了圣旨來。“

花廳內(nèi)，蕭云瑾一襲正裝玉立，見葉清歌進來，眼底閃過一絲復(fù)雜。圣旨內(nèi)容出乎所有人意料——皇帝竟要葉清歌入宮任女官，輔佐皇后整頓六宮！

“臣女領(lǐng)旨。“葉清歌叩拜時，瞥見父親袖中雙手緊握成拳。而蕭云瑾腰間，赫然掛著枚與她妝奩中一模一樣的鸞鳳玉佩——那是母親遺物，世上本應(yīng)只有一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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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葉清歌在花園棋亭備好茶點。果然，未時三刻，蕭云瑾獨自前來“辭行“。

“殿下好算計。“她落下一枚黑子，“借北狄刺客之事，逼皇上插手葉家。“

蕭云瑾執(zhí)白子的手頓了頓：“葉小姐可知，令堂曾是皇后閨中密友？“他突然轉(zhuǎn)換話題，“二十年前她們同時遇襲，皇后失子，令堂卻救了駕。“

葉清歌心頭一震。史書記載，皇后獨子夭折后性情大變，導(dǎo)致后來被廢。

“這局棋，“蕭云瑾突然將白子按在“天元“位，“有人下了二十年。“他指尖移開時，棋子表面竟顯出極細的血絲——是浸過特殊藥水的傳信子！

葉清歌捏起白子對著陽光，看到上面刻著微不可察的小字：“申時三刻，聽雨軒地窖。“

當她抬頭時，蕭云瑾已走到亭口，回眸一笑：“對了，葉小姐閨閣燒毀前，本王恰好救出件東西。“他拋來個青布包袱，“不必謝。“

包袱里是那本母親《藥典》，扉頁題著行小楷：“吾女清歌親啟“。翻開內(nèi)頁，葉清歌倒吸冷氣——書中夾著張皇宮地形圖，某處暗道被朱砂圈出，旁邊標注：“夜梟棲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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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時三刻，聽雨軒地窖。葉清歌點燃火折子，看見蕭云瑾正站在那口焊死的鐵箱前，箱鎖已被撬開。

“令堂不愧是藥王谷傳人。“他指著箱中藥材，“這些配齊了，能解百毒。“突然壓低聲音，“包括...紫金散。“

葉清歌猛地抓住他手腕：“你還知道什么？“

蕭云瑾不答，反而從懷中取出封信：“三年前北狄二皇子暴斃，中的就是紫金散改良版。“信紙上是母親筆跡，詳細記載了藥方改良之法。

“不可能！母親怎會...“

“因為下毒的是林貴妃。“蕭云瑾冷笑，“她本是北狄細作，令堂發(fā)現(xiàn)了這個秘密。“

地窖突然劇烈震動，土塊簌簌落下。蕭云瑾一把拉過葉清歌護在身下，同時吹滅火折。黑暗中，她聽見頭頂傳來密集的腳步聲——有人正在拆毀茶樓！

“別動。“蕭云瑾氣息拂過她耳垂，“是監(jiān)察司叛徒，他們在找...“

轟隆一聲巨響，地窖入口被徹底堵死。葉清歌在黑暗中摸到塊凸起的磚石，用力按下——墻壁竟緩緩移開，露出條幽深暗道。潮濕空氣中飄來熟悉的沉水香，與密室中的氣味一模一樣。

“果然如此。“蕭云瑾輕聲道，“這條暗道直通...“

“皇宮御藥局。“葉清歌接話，心臟狂跳。母親當年，究竟布下了多大的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