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剖實驗室的無影燈在第14次閃爍時，林穗終于看清穹頂的星軌投影。上周急救課沾染的熒光素鈉在紫外線激發下蘇醒，她袖口的纖維紋理正在不銹鋼操作臺上投映出螺旋星云，每一道褶皺都是銀河懸臂的延伸。

周硯白關停通風系統的動作比警報器快0.3秒。他戴著雙層乳膠手套的右手懸停在解剖臺邊緣，林穗的熒光袖口與他的防護服袖箍之間，隔著精確的11厘米晨昏線。

“打開第四組顯微投影。“他的聲音透過防護面罩變得沉悶，“你污染了三個重點觀測區。“

林穗將染菌培養皿推入廢物通道，轉身時“不慎“撞倒標本架。浸泡在福爾馬林中的心臟標本突然傾斜，冠狀動脈分支在投影幕布上裂變成超新星殘骸。這是她計算過的角度，上周夜班時修改的固定架螺絲此刻正靜靜躺在廢物袋底部。

“天琴座γ星偏移2.7弧秒。“周硯白突然握住她操作顯微鏡的手，將投影焦距調整到臨界值，“知道為什么選擇430納米波長？“

林穗的隔離服后背滲出細汗。為制造這場「教學事故」，她盜用生物實驗室的熒光標記劑，在周硯白慣用的解剖刀柄刻下納米級凹槽。此刻特定波長的紫外線正沿著那些刻痕攀爬，在幕布上拼出她三年前偷偷塞進他信箱的匿名生日卡碎片。

“因為這是血紅蛋白的特征吸收峰。“她故意將呼吸噴在面罩內側，水霧模糊了周硯白的虹膜識別系統。

“錯了。“他突然用咬骨鉗夾起她的袖口切片，“這是你2018年丟失的校服第二顆紐扣反射率。“

投影儀發出過載警報，整片銀河系在墻面坍縮成綠色噪點。林穗借維護之名攀上鋁制檢修梯，足尖「無意」勾住他防護服的應急充氣管。當周硯白扶住晃動的梯架時，她嗅到他頸側消毒棉片的酒精濃度降低了15%——他提前為她稀釋了刺激性制劑。

“左旋39度。“周硯白在下方調整偏振濾光片，“你擋住了獵戶座分子云。“

林穗將重心傾向右側，梯架傾斜的瞬間，他的雙臂在隔離服摩擦聲中形成防護性圍欄。這是她模擬過五次的傾倒軌跡，此刻她的面屏與他的防護鏡僅距4毫米，呼吸凝結的水珠沿著聚合物表面蜿蜒出共濟失調的軌跡。

“交感神經興奮指數超標。“周硯白的體溫透過四層防護材料灼燒她腕脈，“建議口服普萘洛爾。“

林穗的鞋跟勾住梯架橫桿：“《急診醫學》第7版建議優先采取體位干預。“

“但《醫學生行為守則》第14條...“他的話音被突然啟動的排風系統切斷，熒光投影在氣流擾動中劇烈震顫。林穗瞥見他胸牌背面粘著的陳舊膠痕——正是她初二時惡作劇貼上的夜光星星貼紙，此刻覆蓋在最新的心肌酶譜報告表面。

當備用電源啟動的冷光吞沒星海，周硯白已站在三米外的廢物處理區。林穗的解螺旋DNA模型在離心機旁幽幽發亮，那些熒光標記的堿基對正拼寫出他們初遇的日期。她突然意識到，所有「教學失誤」都精準落入他預設的觀測坐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