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來了?一刻都離不得我?”宣琰質問道,似乎對她突然出現十分厭煩。
沈桑晚深吸一口氣,心道不生氣,姓宣的都是傻子。
“張嬤嬤說,世子下午在尋我。”沈桑晚語氣輕柔。
宣琰微微皺眉:“你一下午去哪里了?為什么晚上才回來?”
沈桑晚瞥了兩人一眼,隨口道:“我聽說世子要娶平妻,找個地方哭去了,一不小心就哭過了時辰。”
宣琰原本要責怪的話,忽然有些說不出口了。
看著面前女子容貌靜美,眼角微紅,明明十分傷心,卻竭力掩飾的樣子,不知為何,他竟然有些難受。
沈玉瑤忽然出聲:“姐姐,你多心了,玉瑤早就立誓,惟愿與夫婿一生一世一雙人,絕不會奪人所愛。”
宣琰不解:“玉瑤,你不是說,是為了我回京嗎?”
沈玉瑤聞言眼中閃過一抹難過,似是掩飾一般低下頭去,輕聲說道:
“阿宣哥哥,我見到你和姐姐過得好,便能放心離京了。”
宣琰立馬抓住她,說道:“不是這樣的,沒有你,我怎么可能開心。”
沈玉瑤神情大震,嘴唇輕顫:“阿宣哥哥……”
“你放心,我和三年前不一樣了,皇兄如今十分看重我,我不會讓沈桑晚欺負你……留下來,嫁給我。”
沈玉瑤眼中感動,但還是輕輕搖頭:“阿宣哥哥,這件事不要再提了,姐姐會傷心的。”
沈桑晚看著兩人演了大半天,心下也奇怪,宣琰不是愛沈玉瑤入骨嗎?
他明知道沈玉瑤想要什么,怎么就不肯表態?
和離或者休妻的話,就這么難說出口嗎?
宣琰急著安撫沈玉瑤,冷臉對著沈桑晚道:“你先回去。”
沈桑晚見沒有戲可看,覺得自己不能白來一趟,叮囑道:“夫君,我給你燉了藥膳,你別忘了吃。”
自沈桑晚嫁給宣琰后,便日日為他燉補身子的藥膳,時不時還做一些食物送給他。
宣琰一開始不吃,但見她日復一日堅持,哪怕手燙傷了也不曾停下,便開始吃了。
宣琰先天不足,卻強行習武,故而多年來身上留下許多暗傷。
因為沈桑晚日復一日的藥膳滋補,他如今氣血充盈,身體健壯,乍一眼看過去,與尋常武人無異。
今日的藥膳,沈桑晚沒有加料。
宣琰眼中有了一瞬間的柔和,但還是冷著臉說道:
“藥膳我會吃,但你也不要多想,我心里只有玉瑤。”
“你是她姐姐,我不會休棄你。日后玉瑤進府了,你只要不與她爭,我會留你一席之地。”
沈桑晚忍不住去看沈玉瑤的臉色,果然她笑容都掛不住了。
沈玉瑤強勢回京,為的是當獨一無二的王妃,而不是要與人共享王妃尊榮。
“夫君,我一直研讀醫書,可否為你把個脈?”沈桑晚輕聲問道。
和以往無數次一樣,宣琰沒有同意。
甚至他還當著沈玉瑤的面呵斥道:
“讀了幾本醫書,就以為自己是神醫?你以為自己像玉瑤這樣天縱奇才?”
“我跟你說過很多次,不要事事都想著和玉瑤爭風。”
“她一心懸壺濟世,與你這樣眼里只有內宅爭斗的女子是不一樣的。”
沈桑晚聽到這話,都懶得生氣了,宣琰永遠是這樣自以為是。
她上輩子渾渾噩噩,重活一世,才發現自己到底有多蠢。
宣琰娶她,是為了讓她占著齊王世子妃的位置,等到時機合適,她就可以用命來退位讓賢。
她愿意嫁給宣琰、盡心竭力調養他的身體,不過是以為宣琰是幼時鼓勵她活下去的那位恩人小哥哥。
如今想來,恩人小哥哥至純至善,面對那時毀容失明的她都溫柔無比,絕不是因一己偏愛便牽連無辜的人。
恩人小哥哥還在娘胎時生母便遭人投毒算計,致使他生而喪母,自幼便病痛纏身。
她的丈夫宣琰,生母齊王妃當年隨齊王戍守邊關時,被異族細作下毒謀害,拼盡全力才生下宣琰。
同樣是胎里帶毒,同樣有曾在鬼醫谷治病的經歷。
沈桑晚想不明白,如果宣琰不是恩人小哥哥,那又會是誰?
她想給宣琰把脈,也不過是為了進一步確認他的脈象,是不是真的和恩人小哥哥一般毒痛纏身。
沈桑晚故意裝出一副落寞的模樣:“夫君既不愿意,妾身便告辭了。”
宣琰看著她滿臉失落離開,不知為何,心頭竟然泛起細密的酸軟。
“阿宣哥哥,人生的風景,并非只有男女婚嫁,離京三年,我跟在師父身邊,見識了許多京中沒有風景。
我想像師父一樣,游歷山川,行醫救人,施惠天下。”
沈玉瑤也出言告辭。
宣琰來不及多想沈桑晚的事,急著挽留心上人:“那我呢?你不在乎我了嗎?”
沈玉瑤輕輕搖頭,面上泛起一抹輕愁。
“阿宣哥哥,我的心永遠屬于你,可你的心太大,京里的風雨也紛雜,容不下玉瑤。
請恕玉瑤無法為你停留,待太后娘娘病愈,便是我離京之時。”
宣琰還想挽留,但沈玉瑤態度堅決地起身離開。
出了齊王府,沈玉瑤沉下臉來,回了她如今的住處后,看著屋子里癱坐在椅子上,身穿苗疆裝扮、臉上滿是燒傷痕跡的女人,輕聲道:
“蘭姑,阿宣哥哥似乎脫離掌控了,真想給他也下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