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極宮。
“陛下,世子妃中暑,御醫(yī)已經(jīng)給她看診,要不了多久就能醒了。”
對著乾明帝回話的并非太監(jiān)總管趙喜福,而是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婦人。
“朕知道了。”
乾明帝依舊注視著手里的奏折,沒有半點(diǎn)要挪動腳步去偏殿的樣子。
鄭姑姑眼中滿是慈愛,笑著道:“陛下,既然將人救回來了,不去看看嗎?”
乾明帝隨口道:“一個蠢貨而已,有什么可看的。”
旁人都懼怕乾明帝,鄭姑姑卻不怕,笑著說道:
“世子妃愚鈍,或許是因自幼失了父母教導(dǎo),無人護(hù)持,陛下若是肯點(diǎn)撥一二,那便是她的大造化了。”
良久,乾明帝放下手中奏折:“罷了,這門婚事是朕親賜,不能讓這個蠢東西玩死自己。”
沈桑晚感覺糟糕極了。
她好似身處無邊火海,想要呼救,卻發(fā)不出半點(diǎn)聲音。
又覺得自己如同一條上了岸的魚,被烈日灼燒著,正在慢慢等死。
“我要活!”
她要抓住一切能抓住,用力活下去!
沈桑晚睜開眼睛,正對上一雙淡漠冰冷的眸子。
眸子的主人神情寡淡:“朕看你是想死。”
沈桑晚似乎真的抓住了什么東西,慌忙松開手,她在睡夢中竟然一不小心,抓住了乾明帝的龍袍。
“投懷送抱,不知羞恥。”
沈桑晚只覺渾身的血液都在往臉上涌,被氣的。
她不就是拉了下衣袖,怎么要擔(dān)這么大的罪。
但回想起中暑昏昏沉沉?xí)r,似乎聽見孫嬤嬤被杖斃了……罷了,人在屋檐下,不與這暴君爭一時長短。
無論如何,這暴君救了她一次。
“陛下,妾身知錯,求陛下寬恕。”沈桑晚掙扎著要從床上爬起來下跪。
但腦袋剛抬起來,一只冰涼的手,便將她按了回去。
“沈桑晚,想活就好好躺著,別老想著占朕的便宜。”
乾明帝將人按回去后,立馬收回手,臉上是一副“又吃虧了”的不爽表情。
沈桑晚心頭微梗,小臉漲得通紅:“陛下,我不是……我沒有要……”
乾明帝道:“是與不是,你心里最清楚。”
沈桑晚急得都要跳起來,偏偏看到他一臉篤定的表情,只能憋屈應(yīng)了下來,轉(zhuǎn)而說道:“今日多謝陛下救我。”
乾明帝再度當(dāng)著沈桑晚的面,拿出一方潔白的手帕,慢條斯理擦拭剛剛觸碰過沈桑晚的那只手。
“你不是會做夢預(yù)知未來嗎?怎么沒有夢見今日有死劫呢?”
這輕飄飄的一問,讓沈桑晚只覺心驚肉跳,迎著乾明帝審視的目光,沈桑晚竭力讓自己表現(xiàn)得正常:
“死劫?陛下,妾身現(xiàn)在不是還好好活著嗎?”
但這樣的回答,卻讓乾明帝的眼神再度變得危險起來:
“你確實(shí)夢見了,只是知道朕會救你,所以賭了一把?沈桑晚,你還真是色欲熏心。”
沈桑晚聞言瞪大眼睛,就差伸出手指著自己:我嗎?
她命都去了半條,就是為了離乾明帝近點(diǎn)?她有病嗎?
沈桑晚很想將腦袋伸到殿外看一看,怎么外面還不開始下雪,她簡直比竇娥還冤!
乾明帝:“不用辯解,朕不想聽你狡辯。”
沈桑晚感覺好累,比跪了一上午,撿了一籮筐佛豆都要累。
“陛下,您既然不想看到妾身,那妾身先告退了,能否讓人送妾身出宮?”沈桑晚真的想跑了。
她覺得暴君不僅愛殺人,腦子還有毛病。
乾明帝卻沒答應(yīng),而是冷聲道:“輕浮急躁。”
沈桑晚疑惑:“陛下是在挽留妾身嗎?”
乾明帝看她的眼神越發(fā)像是在看臟東西了:“你倒是會做美夢。”
沈桑晚抿緊嘴唇,不明白暴君為何不放她離宮。
乾明帝收起手帕,道:“看在朕與你也算有那么一星半點(diǎn)淵源的份上,朕且點(diǎn)撥你一二。”
沈桑晚越發(fā)覺得莫名其妙了。
乾明帝道:“放棄那些不切實(shí)際的幻想,安安生生當(dāng)你的齊王世子妃。”
沈桑晚:……自戀狂!
沈桑晚覺得昔日受胯下之辱的韓信都沒自己憋屈,深吸一口氣,反復(fù)在心底默念“他會殺人、別激怒他”。
“為求早斷妄念,求陛下允妾身即刻離宮,以免生出閑言碎語,影響陛下的名聲。”
乾明帝皺眉:“你看,又急了。”
沈桑晚半靠在軟枕上,滿臉生無可戀,她倒不知道乾明帝竟然是個好為人師的。
“你們這點(diǎn)事,鬧得滿城風(fēng)雨,十分難看,你該繼續(xù)在宮中休養(yǎng),等宣琰親自接你回府,如此才不算難堪。”
沈桑晚驚訝地看了他一眼,她竟不知,這暴君居然還懂夫妻相處之道。
乾明帝輕咳一聲,道:“朕如此安排,并非憐惜你,而是為了規(guī)矩體統(tǒng),你不要又生妄念。”
沈桑晚拳頭又硬了,幾乎是咬牙切齒:“陛下放心,妾身一定規(guī)行矩步,斷情絕愛,絕不敢對您再生愛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