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琰神情驚訝，似是沒想到她會問這個問題。

“沈氏，伯爵府就是這樣教養(yǎng)你的？”

沈桑晚看著他：“世子既不想回答我的問題，又何必要攀扯我的教養(yǎng)。”

宣琰頓時沉默下來。

沈桑晚被找回來前，據(jù)說長于鄉(xiāng)野，吃百家飯，無人教導。

找回來半個月后，就嫁給他。

婚后五天，沈母病逝。

沈母喪事辦完，忠勤伯便為從族中過繼來的偏房侄子請封為伯爵府世子。

世子之位定下后，忠勤伯便出家了。

沈桑晚這情形，便是想要有人教養(yǎng)，怕也不成。

沈桑晚本以為會聽到惡劣的詆毀，以為宣琰會像過去那樣貶低她不如沈玉瑤。

此時見著他的沉默，沈桑晚心下生出一抹怪異，難道這畜生居然長出良心了。

不管他是不是有良心，沈桑晚是死過一次的人，她沒辦法回頭了。

沈玉瑤恨她至極，和離讓位都沒用，一心要讓她身敗名裂。

沈桑晚忽然覺得沈玉瑤能裝，她未必不行。

“我以為世子求娶我，是對我存了一點真心的，現(xiàn)在看來，我真是可笑至極。”

宣琰一時不知該從何解釋，過了許久，方才說道：“陛下金口玉言，不會有人影響你的地位，你不要多想。”

“那沈玉瑤呢？你真舍得她受委屈？”沈桑晚問道。

宣琰說道：“平妻之事作罷，等太后病愈，她自會離京。”

沈桑晚聞言，并不覺得宣琰是放下了這段感情，而是覺得他怕了。

因為皇帝不喜，宣琰怕沈玉瑤會影響他的權勢地位，所以選擇短暫放棄她。

沈桑晚還記得上一世，沈玉瑤欣然接受皇后之位的樣子，怎么看都不像是輕易放棄的。

“若是太后病愈，她不離京呢？”沈桑晚問道。

宣琰不高興道：“小人之心。”

“她和你不一樣，她有鴻鵠之志，一心行醫(yī)濟世，若不是因我，她此時早已離京。”

沈桑晚嘴角勾起一抹譏諷，她覺得宣琰一點都不了解沈玉瑤。

馬車進了王府。

宣琰就像是完成任務一般，也不曾管沈桑晚方不方便，就已自顧自離開了。

沈桑晚不用問，都知道他是急著去安慰沈玉瑤。

“去將春華、秋華喚來。”沈桑晚坐在馬車上吩咐。

她給了一角銀子，王府的下人這次動作還算快。

春華、秋華都是沈母給她準備的陪嫁丫鬟。

春華容貌美麗、做事干練，還略通醫(yī)術。

秋華長相普通，會功夫。

只不過因為三年前沈玉瑤離京前，曾經(jīng)告訴過沈桑晚這倆婢女是她的人。

甚至還說過春華是預備的通房丫頭。

沈桑晚也確實見過沈玉瑤將兩人叫過去問話。

種種原因疊加在一起，沈桑晚心頭膈應，總是不愿意親近這兩人，也不愿意親近別的陪嫁。

如今想來，是她自己蠢，居然會信了沈玉瑤的挑唆。

母親給她的下人全都忠心無比。

上輩子她死后靈魂飄蕩，看見幾個下人用極其慘烈的方式為她鳴不平，全都被宣琰下令處死。

“世子妃，您……您終于肯讓奴婢們伺候您。”

春華、秋華入王府后，并沒有在沈桑晚面前伺候。

沈桑晚院子里原本有幾個下人，但因為她不得宣琰看重，全都是偷奸耍滑之輩。

沈桑晚從小便自力更生，也不太習慣旁人伺候，又為了自己行動方便，便將下人都打發(fā)了。

故而這三年來，她和自食其力也沒什么分別。

“勞煩你們扶我回院子里。”沈桑晚說道。

春華眼含熱淚，道：“世子妃，這都是奴婢們分內之事，您折煞了。”

兩人臉上的激動恭敬都不似作偽。

至少沈桑晚沒有在王府其他下人臉上看到過這樣的表情。

沈桑晚跪了一上午，隨便一動，雙腿便痛得厲害，被兩個婢女攙扶著回了偏院。

進了屋子后，春華方才問道：“世子妃，您的腿怎么了？”

屋子里陳設簡樸至極，和王府其他精致奢華的院落相比，這里簡直跟雪洞一樣。

沈桑晚搖了搖頭，而是問道：“春華、秋華，我能相信你們嗎？”

春華、秋華兩人沒有對視，便默契地一同跪下。

“世子妃，奴婢二人深受伯夫人大恩，我們的命都是世子妃的，愿為世子妃肝腦涂地。”

沈桑晚一愣。

似是怕她不信，春華輕聲說道：“世子妃，我二人都是伯夫人專程調教出來的，她要我們好好輔佐您。”

不善言辭的秋華似是看出了什么，主動道：“您回京之前，我們就知道要伺候的主子是您，而不是那位小姐。”

沈桑晚心頭大震，隱約抓住點什么，問道：“回京之前？什么時候？”

春華說：“我家里開醫(yī)館，十歲那年，仇家陷害我父入獄，夫人為他洗刷冤屈，作為回報，要我奉您為主。”

秋華在一旁點點頭道：“我也是十歲那年見到夫人，我娘病重，夫人為她請醫(yī)問藥，又聘了師父教我習武。”

春華、秋華今年都是十九歲，那便是九年前。

忠勤伯府開始尋找真千金，則是在三年多前。

九年前，沈母便開始為女兒做打算，難道那時她就已經(jīng)知道，孩子被調包了？

可為何知道孩子換了，卻沒有立馬去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