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桑晚不明白什么叫“也有私情”,更不明白這暴君臉色為何如此難看。
就好像有人欠了他一百萬兩銀子。
沈桑晚小心翼翼解釋道:“我曾為裴昭看診,錢貨兩訖。”
乾明帝說道:“你若有點腦子,就該明白今日有人設局害你。”
沈桑晚用力點頭:“多謝陛下提點。”
乾明帝沒再說什么,甩袖而去。
沈桑晚不明白他怎么好像又不高興了。
她刻意在太液池旁等了片刻,摘了一小把茉莉花后,方才慢吞吞進了鳳凰閣。
她進去的時候,里頭竊竊私語聲不斷,似乎都在說裴昭和那宮女的事。
“小宮女可憐,直接撞柱明志,還好一息尚存,如今正在求太后做主呢。”
沈桑晚沒想到這事還沒完結。
她仔細一想也對,有些事不上稱沒有四兩重,一旦上了稱,便是千斤也打不住。
只是更讓她奇怪的是,乾明帝居然也不在這里。
她剛落座,她就被宣琰抓住胳膊質問:“你跑到哪里去了?”
沈桑晚隨手將路過太液池薅的一小把茉莉花遞了過去。
“給你摘的。”沈桑晚說道。
說起來,這還是她頭一次給人下毒。
她怕事情敗露不好脫身,也只敢在茉莉花上撒一些癢癢粉。
宣琰一向冷待她,估計也會將這茉莉花束之高閣。
“沈桑晚,你逛了這么半天,就拿這些蔫了的敷衍我?”宣琰質問。
沈桑晚到底心虛,道:“你不喜歡就扔了,讓沈玉瑤再給你摘好的便是。”
宣琰卻一把將茉莉花捂在手心:“玉瑤的手是要懸壺濟世的,才不會像你這樣,渾身小家子氣。”
沈桑晚眼神一暗,暗道宣琰這樣收著東西,應該能發揮藥效吧。
“陛下駕到——!”
隨著這聲通報,一道修長冷峻的身影,在眾人的簇擁下走了進來。
所有人都起身行禮。
也不知是不是錯覺,沈桑晚覺得好像有一道攝人的視線落在她身上。
她抬眼望去,恰好看到乾明帝那雙淡漠的眸子正對著她。
頓時讓她有種被抓包的窘迫感。
下一瞬,宣琰忽然低下頭,湊到她耳邊,模樣親昵至極,開口道:
“皇兄親自勸和,今日只是裝出恩愛樣子給他看,你別妄想和玉瑤比。”
沈桑晚側過身想躲,偏偏宣琰不知何時按住她的肩膀,讓她動彈不得。
上首乾明帝也開口了:“齊王世子,與世子妃恩愛。”
他頓了下,而后聲線似乎冷到了極點:“很好。”
宣琰趕忙拱手道:“臣弟蒙皇兄賜婚,得此佳婦,必當視若珍寶,不敢有半分怠慢。”
在場王公貴族全都耳聰目明,聞言不由自主看向席位靠后的沈玉瑤,隱隱約約有看好戲的意思。
沈玉瑤此時一襲粉裙,神色柔和純善,滿臉欣慰地看著這一幕,好似這些紛擾都與她無關。
乾明帝沒有將過多注意力放在宣琰身上,轉而說道:“將人帶進來。”
此時裴昭的母親,正在鳳凰閣偏殿里對著太后哭訴。
“娘娘,此事是那宮女蓄意勾引,絕不是我家阿昭的錯。”
太后揉了揉太陽穴:“少哭兩聲,先派人穩住那小宮女,大不了將人賜給你家做妾。”
即便是做妾,裴母都覺得晦氣,影響了自家兒子的好名聲。
偏偏此時外頭有宮人進來稟告:
“娘娘,陛下親至,如今正在外頭當眾審理平南侯輕薄宮女一案。”
太后立馬覺得太陽穴突突的疼,乾明帝幼時乖巧孝順,這些年性子卻越發偏執。
即便太后作為養母,也沒辦法左右乾明帝的決定,甚至她有時候完全搞不懂養子要做什么。
“怎么就鬧到他面前去了?”太后一邊詢問,一邊趕忙讓人扶著她去了鳳凰閣前殿。
前殿如今可謂落針可聞。
乾明帝高坐上首,斜撐著身子,那散漫之態,不像是審案子,倒像是在看戲。
隨著太后到來,滿殿王公大臣全都起身行禮。
乾明帝也站起身來,隨意行了一禮。
太后落座之后,開口道:“皇帝,今日是你生辰之喜,何必為了這點小事而壞了心情。”
乾明帝瞥了她一眼,道:“事關女子名節,豈是小事?”
太后頓時被噎住了。
倒是平南侯太夫人仍然不清楚目前的狀況,急切為自己兒子求情。
“陛下,我兒子是清白的,是那宮女有意陷害,求您為他做主!”
太后想要阻止都來不及。
乾明帝笑了。
笑聲極淺極淡。
這聲音落在稍微了解他的大臣耳中,嚇得所有人身子都不由自主直了起來。
暴君喜怒無常,他笑從來不是開心,也可能是有人要倒霉。
“依你所言,不是裴昭強迫宮女,而是那健壯宮女強迫朝廷御賜的侯爺?”
有王公大臣聽到這問話壓抑不住,低低笑了起來。
裴母卻以為乾明帝在為她做主,立馬道:“陛下所言甚是,就是那宮女強迫我兒!”
乾明帝點頭,隨口道:“如此勇武之女,配得上以軍功起家的平南侯府,堪為平南侯夫人。”
裴母一驚,她連菱歌入府做妾都不愿意,怎么可能娶個宮女當兒媳,急切喊道:
“陛下,不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