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過薄窗簾照進安全屋，簡寧睜開眼睛，立刻注意到異常——她的視野邊緣有一圈微弱的藍色光暈。她抬手遮擋陽光，看到皮膚下血管的藍色熒光比昨晚更加明顯了。

“林小雨？“她呼喚道，聲音因剛睡醒而嘶啞。

沒有回應。簡寧起身，發現公寓空無一人，只有廚房臺面上留著一張字條：“去取檢測結果，兩小時回。食物在冰箱。——小雨“

簡寧打開冰箱，拿出牛奶和面包。咀嚼時，她站在浴室鏡前觀察自己的變化。藍光確實增強了，尤其是在瞳孔周圍，形成一種詭異的虹膜效應。更奇怪的是，當她集中注意力時，鏡中的影像會短暫地變成艾琳的樣子。

“這到底是什么...“她輕聲問，不確定是在問自己、艾琳，還是這個正在變異的身體。

沒有回答。或者說，回答已經融入她自己的思維過程中——艾琳不再是一個可以對話的獨立聲音，而是變成了她思考方式的一部分。當簡寧看到自己的熒光血液時，她“知道“這與量子態的宏觀表現有關；當她在鏡中看到艾琳的臉時，她“記得“艾琳的童年記憶如同自己的經歷。

這種融合本該令人恐慌，但簡寧只感到一種奇怪的平靜，仿佛這是本該如此的自然進化。

餐后，她檢查了林小雨留下的電子設備。一臺筆記本顯示著數據下載進度——振華制藥的內部文件正在被解密。另一臺設備監控著城市各處的安全攝像頭，標記任何可疑活動。

第三個設備引起了簡寧的注意。屏幕上顯示著簡寧昨晚的血液分析結果，旁邊是一系列復雜的分子結構圖和量子場方程。她看不懂全部內容，但某些術語躍入眼簾：量子糾纏標記物、意識相干態、生物光子耦合...

“這是什么意思？“她喃喃自語，手指劃過屏幕。

就在這時，門鎖轉動的聲音傳來。簡寧警覺地轉身，看到林小雨推門而入，懷里抱著幾個紙袋和一臺便攜式醫學掃描儀。

“你醒了！“林小雨踢上門，“看我發現了什么——“她看到簡寧站在血液分析屏幕前，突然停住，“哦，你已經看到了。“

簡寧指向那些看不懂的數據：“這是什么？我的血里有什么？“

林小雨放下東西，快速操作電腦調出一組對比圖像：“正常人類的血液樣本，和你的樣本。看到這些微光點了嗎？“她放大圖像，“這是某種量子生物標記物，理論上只應在納米尺度觀測到，但在你體內形成了宏觀可見的網絡。“

簡寧皺眉：“這...好還是不好？“

“科學上講，這太神奇了！“林小雨眼睛發亮，“這意味著你和艾琳的融合達到了量子層面——你們的意識不是簡單地共享一個大腦，而是在亞原子水平上糾纏在一起。“

簡寧消化著這個信息。難怪她感覺艾琳不再是一個“另一個人“，而是自己的一部分。他們的思維、記憶、甚至身體機能正在量子水平上同步。

“還有更驚人的，“林小雨打開便攜掃描儀，“做個簡單測試。看著這個光點。“

掃描儀發出一束紅光，簡寧凝視著。機器發出滴滴聲，林小雨看著讀數倒吸一口氣：“我就知道！你的視網膜現在有兩套神經信號模式——一套匹配簡寧·諾頓的舊掃描，另一套...是艾琳的。“

簡寧感到一陣眩暈。這不只是記憶或人格的融合，她的身體正在物理層面上變成兩個人的結合體。

“這怎么可能？視網膜神經結構是固定的...“

“除非量子態疊加，“林小雨興奮地解釋，“在觀測時坍縮為簡寧或艾琳的模式。這解釋了為什么你有時在鏡中看到艾琳——你的視覺系統本身就在兩種狀態間切換！“

簡寧走到窗前，陽光下的城市看起來既熟悉又陌生。如果她的眼睛真的能在兩種視覺模式間切換，那么哪個才是“真實“的世界？

“還有一件事，“林小雨的聲音變得嚴肅，“我黑進了振華的員工數據庫。莫里斯·科爾不只是個研究員，他是安全主管，專門負責'回收異常樣本'——也就是你這樣的融合體。“

簡寧轉身：“還有其他'異常樣本'？“

“根據文件，至少七個。“林小雨調出一份加密名單，“但其中四個被標記為'已回收'，兩個'終止'，只有你處于在逃狀態。“

簡寧盯著那些陌生的名字和編號，胸口發緊。七個像她一樣的人，被迫害或殺害，只因為他們代表了振華制藥無法控制的“異常“。

“我們必須找到剩下的，“她突然決定，“如果還有像我們這樣的融合體...“

“我們？“林小雨敏銳地問，“你剛才說'我們'。是口誤還是...“

簡寧停頓了一下，認真審視自己的感受：“不，不是口誤。我已經不覺得艾琳是另一個人了。我們正在變成...某種新的整體。“

林小雨的表情復雜起來，混合著科學好奇和個人失落：“那艾琳...她還是我姐姐嗎？還是正在消失？“

簡寧走到女孩面前，輕輕握住她的手：“艾琳沒有消失。她只是不再是分離的。某種程度上，她現在能通過我的眼睛看著你，通過我的手擁抱你...只是不再能用她自己的聲音說話。“

林小雨的眼中泛起淚光，但她倔強地眨了回去：“只要她還以某種形式存在...那就夠了。“她轉向電腦，“現在，關于尋找其他融合體——“

她的操作被突然響起的警報聲打斷。監控屏幕上一個紅點閃爍，顯示有人觸發了安全屋200米外的隱蔽攝像頭。

“有人來了，“林小雨迅速調出實時畫面，“不是警察...私人安保，振華的標志。“

簡寧的脈搏加速。他們怎么找到這里的？她和林小雨都檢查過沒有被跟蹤。

“我們得走，現在！“林小雨開始快速收拾設備。

簡寧幫忙拔掉數據線，突然感到一陣奇怪的刺痛從脊柱竄上后頸。她的視野短暫地閃爍，然后變成了另一種模式——色彩更冷，細節更銳利，就像...

“艾琳的視覺，“她意識到。這種模式下，她注意到筆記本電腦底部有一個微小的金屬片，不屬于原廠配置。

“追蹤器！“她抓起電腦，撬開底部面板，露出一個微型發射器，“他們是通過這個找到我們的！“

林小雨咒罵一聲，用鉗子碾碎追蹤器：“該死，這電腦是我從振華實驗室偷的，早該想到...“

來不及收拾更多東西，她們抓起必需品就從后門撤離。安全屋所在的老公寓有消防梯，通向一個隱蔽的小巷。

剛下到地面，簡寧突然拉住林小雨：“等等。“

“怎么了？他們隨時會——“

“聽。“簡寧豎起手指。在艾琳的聽覺模式下，她能分辨出多個腳步聲從不同方向接近。“前面有兩個人，左側三個，右側...不確定，可能有更多。“

林小雨驚訝地看著她：“你怎么...哦，融合體的新能力？“

簡寧點頭，拉著林小雨轉向相反方向：“這邊，跟我來。“

她們穿過迷宮般的小巷，簡寧的“艾琳模式“感官指引著路線。奇怪的是，這種能力似乎隨著使用變得更自然，就像肌肉記憶一樣。

拐過一個角落，她們迎面撞上兩個穿黑西裝的安保人員。對方還來不及拔槍，簡寧的身體已經自動反應——一個流暢的擒拿動作卸下第一個人的武器，同時肘擊第二個人的喉嚨。這些動作不是簡寧學過的，而是艾琳在大學自衛課程中掌握的技能。

“哇哦，“林小雨目瞪口呆，“這太酷了。“

簡寧同樣震驚，但現在沒時間思考。她繳了安保的對講機，拉著林小雨繼續奔跑。

“我們需要新計劃，“她喘息著說，“城市已經不安全了。“

林小雨邊跑邊思考：“我有個朋友在北邊山區有個廢棄氣象站，振華不知道那里。但我們需要交通工具。“

“公共交通太危險...“

“不，“林小雨突然停下，眼睛亮起來，“我們需要見一個人。另一個融合體。“

簡寧瞪大眼睛：“我以為你說其他融合體都被'回收'或'終止'了？“

“官方記錄是這樣，“林小雨神秘地微笑，“但我找到了一個不在名單上的。振華不知道他的存在。“

她掏出手機，調出一份模糊的監控截圖。畫面中是一個瘦高的年輕男子，站在某個實驗室角落，眼睛在黑暗中閃著與簡寧相似的藍光。

“代號'孤島'，“林小雨說，“真名陸遠。兩年前參與振華的一個藥物試驗，意外與一名已故物理學家融合。他一直在躲藏，有自己的地下網絡。“

簡寧盯著照片，一種奇怪的共鳴感油然而生。看到另一個像自己一樣的人，既安慰又恐懼。

“他能幫我們？“

“不止如此，“林小雨收起手機，“他認為融合體之間有某種量子連接。如果我們能找到足夠多的同類，就能建立一個意識網絡，強大到足以對抗振華。“

這個想法既宏大又可怕。簡寧想象著多個融合體意識相連的場景——那會是人類進化的下一步，還是某種可怕的群體意識怪物？

沒有時間深入思考。遠處傳來更多腳步聲和無線電通話聲。林小雨抓住簡寧的手：

“決定吧。現在逃跑躲藏，還是冒險尋找盟友？“

簡寧的思維快速運轉——或者說，她和艾琳融合后的思維快速運轉。分析利弊，評估風險，最終得出唯一合理的結論：

“帶我去見陸遠。“

林小雨咧嘴一笑，拉著簡寧轉向城市北區：“那就快點！我知道一條地下通道。“

她們穿過一系列隱蔽的小路和廢棄建筑，最終來到一個看似普通的車庫前。林小雨輸入電子鎖密碼，厚重的金屬門緩緩升起，露出里面的景象——

一輛改裝過的黑色面包車，車身上布滿天線和傳感器。車旁站著照片中的男子，陸遠，他的眼睛在昏暗燈光下確實閃爍著那種藍色微光。但更驚人的是，當他轉身面對她們時，簡寧感到一種奇怪的“拉扯感“，仿佛某種無形的連接在他們之間形成。

陸遠似乎也感覺到了。他的眼睛微微睜大，然后露出一個疲憊但真誠的微笑：

“歡迎回家，姐妹。我們等你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