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老夫人渾濁的瞳孔驟然緊縮,拐杖重重杵進地磚:“呸,你還敢叫祖母,是老身和兒子傻,才引狼入室,以至于走到今天這地步。”
那可不是,霍元帥明明就是和顧明淵狼狽為奸,一個想借長公主裙帶關系登基,一個想控制未來的外甥女婿,成為權臣。
整個霍家都知道,只這位與世隔絕的火爆老太太不知道。
林晚意也是看在她是那群人中唯一一個還算無辜的,才早早安排人當后手,將她帶出宅院。
“祖母,今日之事我說完全不知情你定會當我在推脫,可事已至此,你追我夫君也無用,不如想想辦法調查霍總帥是否被人蒙蔽的證據。
“皇上既然能讓我夫君回來,定是證明他無罪,您可別冤枉好人,錯過壞人。”
顧明淵臉色巨變,卻又不得不忍,躲在林晚意身后不敢動彈!
霍老夫人停下腳步,蒼老的臉上露出遲疑。
“你的意思是我兒身上的造反之罪是有人刻意算計?不,我不信你,你和顧明淵是夫妻,一丘之貉罷了,怎么好心…..”
“霍老夫人是忘了我們是如何救你的嗎?
霍老夫人眼里閃過五年前剛遇到林晚意和顧明淵的場景。
彼時他們還在蓉城趕回京城的路上,上高路遠,一不小心的了疫癥,是這夫妻二人分別救了她和長子,兩人雖未穿華服,卻自有氣度,長子見之心喜才收為義子。
她也是喜歡這兩人的。
只是為何一場宮宴,變化競這般大。
不對,她被這小賤人迷惑了,宮里傳出的消息是英兒當場自刎,長公主被下獄,可長公主是她的親外孫女,難道會主動加罪于親舅舅身上嗎?
“好個能言善變的毒婦,”霍老夫人重重將拐杖砸向林晚意,“除了是顧明淵陷害還能是誰?今日老身便替圣上清理門戶!”
顧明淵倉皇格擋,袖中忽然滑出林晚意塞的匕首。
他眼中精光乍現,竟抓著林晚意往劍鋒上推:“晚晚當心!“
電光石火間,金雀從遠處射出石塊,打傷林晚意的腳,她借著顧明淵推搡的力道翩然轉身。
淬毒銀簪精準刺入他肘部麻穴,霍老夫人奪過匕首調轉方向,“噗嗤”沒入顧明淵右肩。
“夫君!“林晚意凄聲撲過去,染著漆樹汁的指甲深深掐進他傷口,“你的手!“
顧明淵悶哼著甩開她,卻見整條右臂已泛起詭異青紫。
霍老夫人趁機松開匕首,龍頭拐杖重重擊向顧明淵天靈蓋。
“鐺!”
一枚玄鐵令牌破空而來,霍老夫人連退三步,虎口震出血絲。
姍姍來遲的禁軍統領執傘立于飛檐,出聲威脅“霍老將軍尸骨未寒,老夫人就要讓霍家背上弒殺朝廷命官的罪名?”
“圣諭!凡國喪期斗毆作亂者,皆押入詔獄!兩位,請吧!”
所謂的兩位自然就是顧明淵和霍老夫人了。
林晚意知道那位神經質的太子不會那么輕易放過顧明淵和霍家。
但權力更迭初期不宜打動,免得人心惶惶,反生內亂。
可這人是個不喜忍耐的。
因此就順水推舟給了借口,對方果然是個有信用的人,派的這位統領腦子也夠活泛。
“不,我夫君受傷了,你們別抓他,老公…”
喊出現代稱謂的林晚意胃里反酸,她厭惡得恨不得殺了顧明淵,卻還要做戲,實在難受,可一想到顧明淵得知被騙的痛,她咬緊牙關忍了下去。
顧明淵慌了。
穿越這五年來他一直順風順水,紅顏知己無數,所以才對糟糠之妻林晚意厭惡。
可現在看到只有這個糟糠之妻肯維護他時,感動得熱淚盈眶。
“晚晚,你別急,你把家里銀子收起來,就在書房的暗格里…..”
他快速交代了一堆林晚意哪怕重生也不知道的秘道,在被抓走前還不忘苦口婆心叮囑她要拿著銀兩打通關系救他。
林晚意用帶著姜汁的手帕抹眼,直到看見他的身影徹底消失才瞬間冷臉。
“金雀,隨我去寶庫走一趟。”
青磚暗門在書架后緩緩閉合時,林晚意將燭臺往左旋了三圈半。
這是顧明淵方才偷偷告訴他的密室,機括彈開的瞬間,霉味撲面而來,密道石壁上嵌著的夜明珠泛著慘白的光,照出滿地鎏金賬冊。
“姑娘當心。”
金雀用劍鞘挑開蛛網,露出盡頭鐵箱上泛著冷光的九宮格鎖,“”這鎖眼構造古怪。”
林晚意撫過鎖面凸起的阿拉伯數字,嗤笑出聲。
顧明淵總愛賣弄現代知識,卻不知她早將父親教的所有知識刻進骨髓。
指尖按著“0923”正是前世父親實驗室爆炸那天的日期,鐵箱應聲彈開。
“嘩啦”
東珠滾落滿地,滿箱皆是珍寶。
林晚意掀開最上層的銀票,露出底下泛黃的股權書。
“顧氏醫館”“西域商行”的朱砂印刺痛雙目。
原來這三年他借義診之名,早將她的醫術化作斂財工具。
“取第三箱。”她將浸過藥水的絹帕蒙住口鼻,“這些銀票都浸過牽機藥,碰了要爛手。”
金雀劍尖輕挑,暗格里的檀木匣滾出十二枚玉章。
林晚意瞳孔驟縮,這是戶部特制的鹽引官印,前世顧明淵便是用它構陷寧家走私。
她突然掀翻木匣,露出底層燒焦的半截虎符——竟是霍家軍調令!
兩人在密室里翻了許久,越翻越驚心。
這顧明淵,真是個做貪官的好手,不到三年便攢下金山銀山,想必比國庫里的東西還要多。
林晚意看著京城一條街的地契,恨不得給自己兩耳光。
她真是蠢!
上輩子怎么被這么個一心只有利益的錢罐子給迷惑得連基本的人性都沒有了?
不貪財好色心里還只有你的男人怎么可能有!
林晚意大口喘著粗氣,在金雀擔憂的目光中平復心情。
等顧明淵死了,現在這些都是她的了,屆時,她要帶著父親的愛好好活下去。
“姑娘,寅時三刻了,您該就寢了。”
金雀突然將林晚意拉出密室,吹熄燭火。
睡覺?
面對這么一屋子金子你只想睡覺?
林晚意用控訴的眼神看著金雀,對上她那倔強的雙眸,還是敗下陣來。
這個世界只剩金雀這么一個對她好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