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露珠掛在老宅的棗樹葉上，林小刀蹲在院子里，用小鏟子輕輕撥開松軟的泥土。昨晚下過雨，泥土帶著潮濕的氣息，不一會兒，她的指尖觸到一個冰涼的鐵盒。

盒子里是一本泛黃的筆記本，封面印著褪色的花紋，扉頁上寫著：

**「1979年·楊柳村雜記」**

字跡清秀工整，像是女孩子的筆跡。

林小刀小心翼翼地翻動紙頁，脆弱的紙張發出輕微的沙沙聲。

**「12月3日晴」**

「今天搬進了老宅的東廂房。王家姐弟人很好，姐姐幫我曬被子，弟弟偷偷塞給我兩個烤紅薯，說是從自家地里挖的。」

林小刀眨了眨眼——這似乎不是宋遠航的日記，而是……她抬頭望向廚房，母親王秀芬正在煮粥，熱氣氤氳了她的側臉。

**「12月15日陰」**

「今天帶新來的知青去看了后山的古碑。他居然會背《紅樓夢》里的葬花吟，我們坐在溪邊聊了很久，他說我的眼睛像星星。」

紙頁上的字跡突然變得有些潦草，像是寫字的人心情激動。林小刀的指尖輕輕撫過那些字句，仿佛能感受到幾十年前那個少女的心跳。

**「12月24日雪」**

「村里會計說了難聽的話，弟弟氣得打了他一拳。現在全村都在傳閑話，娘很生氣，把我關在屋里不準出門。」

日記在這里缺了幾頁，再往后翻，字跡變得顫抖：

**「12月31日大雪」**

「他們來了，說查出了禁書。弟弟擋在門口，我偷偷把他推進地窖……聽見外面吵得很兇……」

最后一頁被撕掉了，只留下裝訂線處的一小片紙角，上面隱約能辨認出幾個字：

**「如果被發現，就把本子交給……」**

后面的內容已經看不清了。

林小刀合上日記，胸口發悶。她終于明白為什么母親從不提起年輕時的往事。

**廚房里的沉默**

砂鍋里的白粥咕嘟咕嘟冒著泡，王秀芬用勺子輕輕攪動著。林小刀站在門口，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

“媽，我在棗樹下找到了這個。“

她遞過那本日記。王秀芬的手頓了一下，然后繼續攪粥，蒸汽模糊了她的表情。

“那時候我十七歲。“她突然說，聲音很輕，“他喜歡寫詩，我喜歡背《紅樓夢》。后來……“

她沒有說下去，只是往粥里撒了一把紅棗。

林小刀沒有再問。她看著母親被蒸汽熏紅的眼角，突然發現那些被歲月掩埋的故事，從來都不需要說出口。

**未完的故事**

傍晚，父親林建國從鎮上回來，看見女兒坐在棗樹下發呆。

“找到什么寶貝了？“他笑著問。

林小刀晃了晃手里的日記本：“媽的青春。“

父親的笑容淡了些，在她身邊坐下。夜風吹過棗樹，沙沙作響，像是無數未說完的話。

“有些故事，“他輕聲說，“知道開頭就好，結局就讓它留在過去吧。“

林小刀點點頭，把日記本輕輕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