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醫院檔案室的百葉窗漏進細碎陽光,林小刀指尖掃過1983年的記錄簿,灰塵在光柱中飛舞。停在「林紅梅」那一頁時,她的呼吸凝滯了——死亡原因“產后大出血“下方,聯系人欄赫然寫著「王秀芬」。
“我媽認識我生母?“
輪椅上的馬保國輕咳一聲,從懷中取出個泛黃信封:“何止認識。“他抽出里面的便條,紙邊已經脆弱得像是蝴蝶翅膀:「秀芬姐:孩子托付給你。別回村。——紅梅1983.5.15」
字跡有些暈開,像是被水滴浸染過。林小刀突然想起小時候發燒,母親整夜用濕毛巾給她擦汗時,也有這樣的水滴落在她臉上。
**無聲的證言**
城南殯儀館的老式吊扇緩緩轉動。管理員老吳推了推老花鏡,從1983年的骨灰格里取出個輕得出奇的盒子。
“周家派人查過三次...“他壓低聲音,指節敲了敲盒底。
林小刀摸到夾層,取出的不是預想中的遺書,而是張兒童畫——蠟筆涂鴉的太陽下,三個火柴人手拉著手,角落里歪歪扭扭寫著「媽媽」「芬姨」和「小刀」。畫紙背面貼著半張門診收據,日期是1983年5月14日,項目欄被撕得只剩“RH“兩個字母。
“你生母那天突然辦理出院。“老吳突然說,“抱著襁褓從后門走的,監控錄像帶當晚就失蹤了。“
馬保國輪椅的金屬扶手發出輕微變形聲。林小刀這才注意到他左手無名指有一圈淺色疤痕——像是長期佩戴戒指的痕跡。
**奶粉廠的秘密**
永康奶粉廠廢棄的廠房里,月光透過破碎的玻璃天窗,在地面拼出扭曲的十字光影。林小刀踢到的不是預想中的骸骨,而是一個生銹的嬰兒恒溫箱,標簽上模糊可見「特護13號」。
“這里根本不是奶粉廠。“馬保國轉動輪椅,燈光照出墻上的兒童身高刻度表,“79年到83年,是縣婦幼保健院的秘密分院。“
抽屜里泛黃的值班日志證實了這一點。1983年5月15日的記錄被整頁撕毀,但下一頁還殘留著鋼筆壓痕。林小刀用鉛筆側鋒輕輕涂抹,漸漸顯現出字跡:
「趙書記指示:終止特殊監護。林氏嬰兒轉常規區。」
簽名處不是周衛東,而是個更潦草的名字。馬保國的輪椅突然“咔“地剎住:“這是...縣局當年法醫的筆跡。“
**圖書館的拼圖**
兒童區“小英雄雨來“的雕塑背后,鑰匙打開了一個借書卡箱。林建國工整的字跡鋪陳開來:
「小刀:
你生母臨終前說,你父親在省城等你。
他給你留了樣東西,藏在《紅樓夢》第五回缺失的那頁位置。
別怪你媽隱瞞,有些真相需要時間沉淀...」
借書卡背面貼著張1998年的剪報——《企業家李紅旗車禍身亡》,照片里男人左手無名指戴著枚奇特的戒指,戒面圖案與林小刀隨身攜帶的團徽一模一樣。
手機突然震動。陌生號碼發來的照片上,王秀芬坐在老宅堂屋,面前攤開著那本《紅樓夢》。照片角落拍到半只戴著皮手套的手,小指上有一道陳年疤痕——和奶粉廠值班表上的簽名筆跡主人特征吻合。
“八點見。“簡短附言后跟著個笑臉符號,嘴角弧度卻像把刀。
林小刀望向窗外漸沉的夕陽,指腹摩挲著借書卡上父親的字跡。那些筆畫在“省城“二字上格外用力,幾乎劃破紙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