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雨季節(jié)的老宅泛著潮濕的木香。林小刀盤腿坐在堂屋的藤椅上，那本缺了第五回的《紅樓夢》攤在膝頭。母親王秀芬在廚房燉著百合粥，香氣飄滿整個院子。

“媽，“她對著廚房喊，“這本書怎么少了一頁啊？“

瓷勺掉進鍋里的清脆聲響后，王秀芬擦著手走出來：“當年你撕的，不記得了？“

林小刀狐疑地摸著書頁邊緣——斷口整齊得像被刀裁過。她剛想追問，院門突然被推開。王有才拎著兩尾活魚進來，袖子卷到手肘，露出那道月牙形的舊疤。

“舅，你胳膊怎么傷的？“

“小時候掏鳥窩摔的。“王有才把魚遞給她，“去刮鱗。“

魚鰓里突然掉出個亮晶晶的東西。林小刀撿起來對著光看——是枚小巧的銅鑰匙，貼著已經(jīng)泛黃的膠布，上面寫著“紅星中學“。

“這魚...“

“菜市場老張給的。“王有才轉(zhuǎn)身去接電話，后頸有道可疑的紅痕，“他說是你爸訂的。“

林小刀愣住。父親林建國出差已經(jīng)半個月，昨天視頻時背景明明是北方的白樺林。

**廚房密談**

百合粥在砂鍋里咕嘟冒泡。王秀芬往灶膛里添了把柴火，火光映著她眼角的細紋。

“媽，爸到底去哪了？“

“甘肅。“王秀芬攪粥的手頓了頓，“幫你舅查個舊案子。“

木柴“啪“地爆出個火星。林小刀突然發(fā)現(xiàn)母親左手無名指有道淺淺的環(huán)狀痕跡——她從沒見母親戴過婚戒。

“你和爸...“

“小刀，“王秀芬突然蓋上鍋蓋，“去閣樓把晾的陳皮收下來。“

閣樓灰塵里有串新鮮的腳印，通向那個常年上鎖的樟木箱。林小刀摸出魚肚里的鑰匙，竟然嚴絲合縫地插進了鎖孔。

**樟木箱的秘密**

箱子里整整齊齊碼著三摞筆記本。最上面那本扉頁寫著「家訪記錄：紅星中學1983級」，署名「林紅梅」。

——這是她生母的名字。

手指碰到筆記本的瞬間，樓下突然傳來碗碟破碎的聲響。林小刀沖到窗邊，看見王有才在院子里攔住個戴鴨舌帽的男人。那人轉(zhuǎn)身時，后頸露出個熟悉的胎記——和視頻里父親的胎記位置一模一樣！

筆記本從手中滑落，夾在里面的照片飄出來：年輕的王秀芬站在紅星中學門口，懷里抱著個嬰兒，身旁是穿教師制服的林紅梅。照片背面寫著「小刀百日留影，1983.8.20」。

“找到了？“王秀芬的聲音在背后響起。

林小刀轉(zhuǎn)身，看見母親手里端著兩碗百合粥，熱氣氤氳了鏡片。

“媽，這到底是...“

“你生母是我高中同學。“王秀芬放下粥碗，“當年難產(chǎn)前把你托付給我。“她從箱底取出個牛皮紙信封，“你爸——我是說林建國——當時是調(diào)查支教老師失蹤案的記者。“

信封里是張泛黃的《晨報》，頭版刊登著「紅星中學教師林紅梅榮獲市級表彰」，配圖上的女教師笑容燦爛，懷里抱著個襁褓。報紙日期是1983年8月21日——照片拍攝的第二天。

而社會版角落有條不起眼的簡訊：「紅星中學教師宿舍昨夜失火，無人員傷亡」。

**老校工的故事**

紅星中學的門衛(wèi)老周是當年的體育老師。他瞇著老花眼辨認照片：“林老師啊，她女兒出生第二天就調(diào)去省城了。“

“那火災...“

“哪有什么火災！“老周突然壓低聲音，“那天半夜來了輛省城的車，把林老師接走的。“他指著照片背景里的自行車，“這車第二天還在車棚，人卻再沒回來。“

林小刀翻到照片背面，突然發(fā)現(xiàn)右下角有串模糊的數(shù)字——像是電話號碼。她試著撥打，聽筒里傳來機械女聲：“您撥打的號碼是空號...“

“那是老校內(nèi)線。“老周突然說，“現(xiàn)在改成小賣部了。“

小賣部的阿姨聽完來意，從柜臺下摸出個蒙塵的鐵盒：“林老師當年存在這的，說以后女兒來取。“

盒子里是本緞面日記本，第一頁夾著張褪色的電影票——《少林寺》，1982年。票根背面寫著：「和建國看的第一場電影。他說功夫片也要帶手帕，果然哭得比我還兇。——紅梅」

**父親的留言**

日記本最后一頁被撕去，但在下一頁留下深深的壓痕。林小刀用鉛筆側(cè)鋒涂抹，漸漸顯出字跡：

「小刀：

如果你看到這些，說明秀芬姐終于放心了。

媽媽要去完成件重要的事，可能很久不回。

書架第三層那套《紅樓夢》，缺的那頁在...」

后面的內(nèi)容被水漬模糊。林小刀沖回家，發(fā)現(xiàn)書架上的《紅樓夢》不翼而飛。茶幾上壓著張便條：「粥在鍋里，媽去趟郵局。——芬」

窗臺上的多肉植物底下，露出半截銅鑰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