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根柱子...七個人...”
Sheedy的話在主殿內回蕩,像是一句不祥的預言。眼鏡數了數——沒錯,七根灰白色的石柱圍成一個完美的圓,每根柱子上都刻滿了那種令人不安的符號。
“這他媽也太巧了?!毙≠v賤的聲音有些發抖,“Sheedy,你那些風水書上有沒有說過這種情況?”
Sheedy沒有立即回答。他緩步走向那圈石柱,手中的玉牌和銅錢發出越來越強的綠光,幾乎要灼傷眼睛。當他走到距離最近的石柱還有三步遠時,玉牌突然”錚”地一聲從紅繩上掙脫,像被磁鐵吸引一般飛向石柱,啪地貼在了柱子表面。
“我...操...”小賤賤張大了嘴。
Sheedy看起來同樣震驚:“這不是...這不應該...”
眼鏡警惕地環顧四周。那些蘇醒的青銅守衛停在了主殿邊緣,仿佛被一道無形的界限阻擋,只是用發光的眼窩注視著中央的祭壇。暫時安全,但誰知道能維持多久?
“Sheedy,解釋一下?!毖坨R走到Sheedy身邊,壓低聲音,“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的玉牌怎么會...”
“共鳴?!盨heedy打斷他,眼睛死死盯著貼在石柱上的玉牌,“這玉牌是我爺爺留下的,他說是用'長生玉'雕琢而成。我一直以為那只是老人家的迷信說法...”
眼鏡注意到玉牌接觸石柱的部分開始泛紅,像是被加熱的金屬。更詭異的是,石柱表面的符號正在重新排列,組成了一幅新的圖案——一個跪拜的人形,雙手捧著一塊與Sheedy玉牌形狀相似的物體。
“獻祭...”Sheedy輕聲說,臉色變得慘白,“這不是普通的祭壇,這是...一個選擇儀式?!?/p>
陳教授不知何時也走了過來,他臉上的狂熱表情讓眼鏡不由得繃緊了神經:“太完美了!古籍上記載的'七柱擇主'儀式!七位候選人,只有一位能被選中獲得長生!”
“選中?什么意思?”眼鏡抓住陳教授的肩膀,力道大得讓學者齜牙咧嘴,“說清楚!”
“長生殿每隔一個甲子會開啟一次?!被卮鸬氖峭蝗恍褋淼牧钟?。她的聲音變得異常平靜,幾乎不像她本人“需要七位'有緣人'進行儀式,最終只有一位能獲得長生不老藥,其余六人將成為...祭品?!?/p>
所有人都轉向林雨。女孩站在祭壇邊緣,月光不知從何處照射進來,在她身上投下一層銀白色的光暈。她緩緩抬起右手,手腕內側一個蛇形的印記正在發光。
“你怎么知道這些?”李博士驚訝地問。
林雨沒有回答,而是走向另一根石柱。當她靠近時,那根柱子上的符號也開始重組,最終形成一個纏繞著蛇的女性形象。
“這根柱子...是我的?!绷钟贻p聲說,手指輕輕觸碰石柱表面。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那些符號竟然像活物一般蠕動起來,纏繞上她的手指。
眼鏡注意到林雨說話時,她的瞳孔變成了細長的豎瞳,像蛇或者其他冷血動物一樣。這個發現讓他后背一陣發涼。
“大家檢查其他柱子!”Sheedy突然喊道,“看看有沒有與自己相關的符號!”
小賤賤不情不愿地走近一根石柱:“這玩意兒看起來就邪門...咦?”他突然蹲下身,仔細檢查石柱基部,“這里有東西!”
眼鏡和Sheedy趕緊過去。在石柱與地面相接處,有一個幾乎不可察覺的凹槽。小賤賤用他那雙慣于鑒定古董的手指輕輕一按,一塊石板滑開,露出一個小暗格。
暗格里靜靜地躺著一枚銅錢——與小賤賤之前給Sheedy的那枚幾乎一模一樣,只是上面的銘文不同。
“買命錢...”小賤賤讀出銅錢上的古字,聲音突然變得干澀,“我奶奶說過...這對銅錢一枚是'護身符',一枚是'買命錢'...得到一對的人將...”
他的話沒能說完。那枚銅錢突然跳起來,像被無形線牽引一般飛向石柱頂部,嵌入一個凹槽中。整根石柱頓時亮起詭異的紅光。
“看來我們每個人都有對應的柱子?!盨heedy總結道,表情凝重,“問題是,這個'儀式'具體要我們做什么?”
陳教授已經迫不及待地走向一根石柱——那根柱子上顯示的圖案是一個手持匣子的人形。當陳教授靠近時,青銅匣子不知從何處飛來,穩穩地落入他手中。
“終于!”陳教授激動地喊道,“古籍上說得沒錯,匣子會選擇它的持有者!”
眼鏡冷眼旁觀,注意到陳教授拿到匣子后第一反應不是研究,而是警惕地環顧四周,仿佛怕被人搶走。這個細節更加深了他的懷疑。
“我們也找找自己的柱子吧?!崩畈┦拷ㄗh道,攙扶著虛弱的張教授走向另一根石柱。那根柱子上顯示的是一本打開的書卷圖案,明顯與張教授的古文字專家身份相符。
眼鏡環視剩下的石柱。一根上面刻著匕首與盾牌——明顯對應他這個前特種兵;一根是藥草圖案,自然是李博士的;還有一根...眼鏡瞇起眼睛,那圖案看起來像是兩個交疊的人影?
“Sheedy?!毖坨R叫住正在研究中央石柱的Sheedy,“那根柱子上的圖案是什么意思?”
Sheedy走過來看了一眼,臉色突然變得古怪:“這是...雙生符號。古代表示'鏡中人'或者'影武者'的概念。”他壓低聲音,”奇怪的是,我們只有七個人,卻有八根柱子——七根圍成一圈,一根在正中央?!?/p>
眼鏡這才注意到祭壇中心確實還有一根較矮的石柱,通體漆黑,上面沒有任何圖案。但當Sheedy靠近時,那根柱子突然亮起血紅色的光芒,映照出無數細小的、像是血管般的紋路。
“退后!”眼鏡本能地拉住Sheedy,但已經晚了。
Sheedy的影子被紅光照射,竟然像實體一般被“釘”在了黑色石柱上。他本人則像是被無形力量控制,開始緩慢地、僵硬地向石柱走去。
“Sheedy!”小賤賤大喊著沖過來,卻被一股無形力量彈開,摔出好幾米遠。
眼鏡拔出匕首——雖然知道可能沒用——正準備沖向石柱,突然聽到林雨平靜的聲音:“別動。這是儀式的一部分?!?/p>
他轉頭怒視女孩:“什么儀式?你們到底在玩什么把戲?”
林雨的豎瞳在月光下顯得異常妖異:“不是我們的把戲...是長生殿的選擇。每六十年,它會選擇一位新的'守門人'。Sheedy...他的血脈被選中了?!?/p>
眼鏡還想說什么,突然注意到陳教授正在做一件奇怪的事——他蹲在守衛統領融化的殘骸旁,用一個小瓶子收集那些瀝青般的黑色液體。更可疑的是,他的動作熟練得像是早有準備。
趁著其他人注意力都在Sheedy身上,眼鏡悄悄靠近陳教授。就在他距離學者還有幾步遠時,陳教授突然轉身,臉上閃過一絲驚慌,隨即又恢復平靜:“秦隊長!Sheedy的情況不妙,我們應該——”
“你應該解釋一下你在干什么?!毖坨R冷冷地打斷他,指著那個已經裝了半瓶黑色液體的小瓶子。
陳教授的眼神閃爍:“學術研究...這種物質很可能是長生不老藥的基礎成分...”
眼鏡不再廢話,直接伸手去奪那個瓶子。在爭奪中,陳教授的外套口袋被扯破,一個筆記本掉在地上,翻開了幾頁。
眼鏡眼尖地看到一頁上寫著日期——1999年5月15日,下面是一串名單。兩個名字立刻跳入眼簾:謝遠山...楊衛國。
楊衛國是他失蹤戰友的名字。
“這是什么?”眼鏡一把抓起筆記本,”二十年前的探險隊名單?你認識Sheedy的爺爺和我戰友?”
陳教授的臉色變得慘白:“不...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只是...”
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打斷了他們的對話。眼鏡轉頭看去,只見Sheedy已經站在了中央石柱前,他的雙手被某種無形的力量按在石柱表面。更可怕的是,石柱上的”血管”紋路正在蠕動,像真正的血管一樣搏動著,似乎正在從Sheedy體內吸取什么。
“Sheedy!”小賤賤不知從哪里找來一根青銅長矛,用盡全力擲向石柱。長矛在距離石柱還有一尺的地方突然停住,然后像被巨力扭曲一般彎成了U形,當啷一聲掉在地上。
林雨卻出奇地平靜。她走到祭壇中央,雙手做出一個復雜的手勢,然后用一種眼鏡從未聽過的古老語言開始吟誦。隨著她的聲音,七根外圍石柱一個接一個亮起不同顏色的光芒。
“儀式開始了...”李博士喃喃自語,臉上混合著恐懼和著迷,“古籍上記載的'七星續命陣'...”
眼鏡顧不上再質問陳教授,沖向Sheedy。但就在他距離祭壇還有幾步遠時,一股無形的力量將他彈開。他重重摔在地上,眼鏡飛了出去,世界頓時變得模糊一片。
模糊的視線中,他看到Sheedy的身體正在發生可怕的變化——皮膚下有什么東西在蠕動,像是無數細小的蟲子在血管中爬行。Sheedy的嘴大張著,卻發不出聲音,只有眼睛還保持著清醒,里面盛滿了痛苦和恐懼。
“停下這個該死的儀式!”眼鏡怒吼著爬起來,摸索著找到眼鏡重新戴上,“林雨!不管你在做什么,立刻停下!”
林雨對他的話充耳不聞,繼續吟誦著那種古老的語言。她的蛇形印記現在亮得刺眼,在皮膚上蠕動,仿佛真的活了過來。
小賤賤突然想到了什么,從口袋里掏出那枚從石柱暗格中得到的“買命錢”,大喊:“喂!是不是用這個?是不是要用這個救Sheedy?”
他毫不猶豫地將銅錢擲向中央石柱。這一次,無形的屏障沒有阻擋。銅錢精準地擊中石柱表面,發出一聲清脆的“?!薄?/p>
剎那間,一切靜止了。
林雨的吟誦戛然而止。Sheedy停止了掙扎。石柱上的血管紋路停止了蠕動。整個長生殿陷入一種詭異的、令人窒息的寂靜。
然后,黑暗降臨。
不是普通的黑暗,而是一種吞噬一切的、絕對的黑暗。眼鏡甚至看不到自己伸到眼前的手。在這片黑暗中,他聽到了聲音——不是來自任何特定方向,而是從四面八方同時涌來,像是整個長生殿在低語。
那語言古老而陌生,音節扭曲得不像人類能發出的聲音。但奇怪的是,眼鏡竟然能理解其中的含義:
“契約...延續...選擇...代價...”
接著是一連串名字的吟誦,最后一個名字清晰地傳入耳中——“Sheedy”。
黑暗中,突然亮起七點光芒——七根石柱再次發光,但這次是純凈的白色。光芒中,眼鏡看到Sheedy緩緩從石柱前倒下,被小賤賤和李博士接住。林雨則跪在祭壇中央,雙手抱頭,像是在抵抗某種痛苦。
最令人不安的是陳教授的反應——他站在一根石柱旁,臉上帶著扭曲的笑容,青銅匣子緊緊抱在胸前,嘴唇蠕動著重復著:“終于...終于...”
白光越來越強,最終變得刺眼。眼鏡不得不閉上眼睛。當他再次睜開時,長生殿恢復了原狀——七根石柱安靜地立在那里,仿佛什么都沒發生過。唯一的不同是,中央那根黑色石柱上,現在多了一個清晰的掌印——Sheedy的掌印。
“Sheedy!”小賤賤的喊聲將眼鏡拉回現實。Sheedy躺在地上,呼吸微弱但平穩,像是陷入了深度睡眠。令人驚訝的是,他的右手手腕內側,現在出現了一個與林雨相似的印記——不是蛇形,而是一個眼睛的圖案。
林雨虛弱地站起來,豎瞳已經恢復正常:“儀式...完成了。Sheedy被選中成為新的'守門人'?!?/p>
“什么守門人?”眼鏡厲聲問,“你對他做了什么?”
“不是我...是長生殿自己的選擇?!绷钟曛赶蚝谏?,“只有特定血脈的人才能激活中央石柱。Sheedy的祖父曾經也站在這里,但他拒絕了'契約'...”
眼鏡猛地轉向陳教授:“你早就知道這一切!二十年前你就來過這里,是不是?Sheedy的爺爺和我戰友的失蹤都與你有關!”
陳教授的表情變得異常平靜:“是的。二十年前那支探險隊中,只有我活著離開了長生殿。但我帶走的只是...碎片。”他撫摸著青銅匣子,“現在,我終于得到了完整的鑰匙。”
“鑰匙?什么鑰匙?”小賤賤警惕地問。
陳教授沒有回答,而是突然沖向祭壇中央。在所有人反應過來前,他將青銅匣子按在了黑色石柱的掌印上。
一陣地動山搖的震動傳遍整個長生殿。七根石柱開始下沉,地面裂開巨大的縫隙。最可怕的是,那些靜止的青銅守衛再次動了起來,但這次它們沒有攻擊,而是整齊地排列成兩行,像是在...等待什么。
“不好!”林雨臉色大變,“他要打開'門'!阻止他!”
但已經太遲了。隨著一聲像是遠古巨獸蘇醒般的轟鳴,黑色石柱完全沉入地下,露出一個圓形的、深不見底的洞口。一股冰冷的風從洞中涌出,帶著某種古老而腐朽的氣息。
陳教授站在洞口邊緣,臉上帶著狂熱的笑容:“終于...我終于能見到'祂'了!”
說完這句令人毛骨悚然的話,他竟然縱身跳入了那漆黑的洞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