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時三刻,西市的晨霧還未散盡,姜挽月的馬車停在“德福當(dāng)鋪”門前。
她隔著車簾,看著蕭硯的青衫在晨風(fēng)中揚(yáng)起,袖口的雪頂紅刺繡與當(dāng)鋪門楣上的毒花標(biāo)記遙相呼應(yīng)——這是他們約定的“安全信號”。
“姜姑娘對赤焰紋很感興趣?”
蕭硯遞過半幅鎧甲內(nèi)襯,繡著的赤焰紋在晨光中泛著金屬光澤,
“昨夜從盧相私兵營地順的,巧合的是,內(nèi)襯夾層里藏著片雪頂紅花瓣。”
她指尖撫過花瓣,忽然發(fā)現(xiàn)花莖上用朱砂寫著“周顯”二字:“七皇子是說,私兵調(diào)動需要周顯的令牌?”
蕭硯輕笑,竹節(jié)鞭輕點當(dāng)鋪門環(huán):“更巧的是,這鎧甲的尺碼,和盧相送給吳明禮的‘生辰禮’一模一樣。”
他忽然壓低聲音,“姜家的鸚鵡,是不是該學(xué)新臺詞了?”
與此同時,城南賭坊里,姜硯之正把骰子拍得山響:“盧公子,你這骰子灌了鉛吧?”
他忽然指著盧明軒的腰帶,“喲,這赤焰紋腰帶,和我家鸚鵡叼的破布一個樣!”
盧明軒臉色鐵青:“姜硯之,你找死!”
“哎別動手!”姜硯之突然掏出個紙包,“小爺這兒有個秘密——”壓低聲音,“盧相的龍紋令牌,藏在東廠庫房第三根柱子里,不信你去問鸚鵡!”
他晃了晃鳥籠,鸚鵡突然開口,“令牌藏,柱子旁,周公公,分贓忙!”
賭坊里爆發(fā)出一陣哄笑,盧明軒的拳頭捏得咯咯作響,卻不知姜硯之袖中藏著蕭硯給的“醉心散”,早已在他腰帶上撒了半瓶。
姜府花廳,蘇懷柔捏著謝明薇送的玉簪,指尖微微發(fā)顫。
簪頭的雪頂紅花瓣突然遇熱顯形,露出“私兵鎧甲,赤焰紋藏”的血字,與她昨夜在父親書房看見的令牌紋路一模一樣。
“懷柔妹妹可是哪里不舒服?”謝明薇遞過一盞香茶,“這茶里加了雪頂紅花瓣,能治心慌。”
她忽然盯著蘇懷柔的帕子,“呀,妹妹帕子上的赤焰紋,倒像是我家?guī)旆坷锏呐f花紋呢。”
蘇懷柔猛地站起,玉簪“當(dāng)啷”落地:“嬸嬸說笑了,這是……這是家父從民間收的普通紋樣。”
“普通紋樣?”謝明薇輕笑,從袖中取出幅畫卷,“巧了,老身昨日在城西當(dāng)鋪,見著幅鎧甲圖,內(nèi)襯繡的正是這紋樣——”
畫卷展開,赤焰紋旁用朱砂標(biāo)著“盧相私兵”,“當(dāng)鋪老板說,這是從登州水匪手里搶的呢。”
暗室里,姜承煜的算盤敲出急促的節(jié)奏:“父親,永盛銀號的賬已理清,周顯侄子的戶頭,正好對應(yīng)盧相每次補(bǔ)庫銀的三成——”
他推過賬冊,“最下面那頁,我多記了筆‘煙花巷買笑錢’,夠御史們寫十道彈劾折了。”
姜珩忽然將算盤珠子擺成龍紋形狀:“當(dāng)年洪澤湖漕運案,老夫留了水匪頭子的指模——”
他從袖中取出羊皮紙,“現(xiàn)在看來,這指模和盧相的私兵令牌,竟是同個匠人刻的。”
戌初時分,姜挽月站在百草堂后巷,看著蕭硯窗臺上的雪頂紅花瓣朝東——這是“行動”的信號。
她接過小廝遞來的木盒,里面躺著塊刻著赤焰紋的令牌拓片,拓片邊緣用雪頂紅汁液畫著骷髏頭:“七皇子說,這是盧相私兵的調(diào)令符。”
夜風(fēng)掠過巷口的糖葫蘆攤,她忽然聽見遠(yuǎn)處傳來鸚鵡的啼叫,這次竟清晰地唱著:“盧相狠,周顯蠢,私兵鎧甲繡花紋——”
忍不住輕笑,知道這是哥哥在賭坊得手了。
暗室里,謝明薇將蘇懷柔的帕子浸在酒中,赤焰紋遇酒精顯出血印:“硯之在賭坊撒的‘醉心散’,夠盧明軒夢見自己被鎧甲追一整夜了。”
她忽然看向姜挽月,“你帶的拓片,可讓蕭硯在邊緣加了毒粉?”
“加了。”姜挽月點頭,“遇水即化,能讓碰過的人掌心紅腫三日——正好讓盧相的親信們,都‘染’上赤焰紋。”
姜珩忽然敲響算盤,珠子在“盧相”二字上堆成小山:“明日早朝,老夫就帶著水匪指模和鎧甲拓片,問問盧相——”
他忽然咳嗽,“這私兵鎧甲,究竟是護(hù)國安民,還是謀逆造反?”
子夜的姜府飄著細(xì)雨,鸚鵡在檐角打了個哆嗦,忽然拔高嗓音:“姜家算,盧相嘆,毒花顯形沒人贊——”惹得守夜的小廝們紛紛捂嘴偷笑。
姜挽月摸著袖口的雪頂紅,知道這滿門權(quán)臣的“發(fā)瘋”,從來都是環(huán)環(huán)相扣的謀算,而盧相的每一步,都早已算在姜家的算盤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