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初的御書房飄著新研的墨香,姜挽月抱著妝奩跪在丹墀下,鬢邊的雪頂紅絹花在晨光中格外醒目。
她看著蕭硯正給皇帝呈獻新制的“醒神湯”,袖口的毒花刺繡與妝奩上的暗紋遙相呼應——這是他們約定的“安全信號”。
“姜氏女,你這妝奩倒是精致。”皇帝的目光掃過鎏金牡丹紋,“可是有什么寶貝?”
“回陛下,是先皇后的胭脂秘方。”姜挽月掀開妝奩,露出十二色胭脂膏,最底層壓著半幅殘繡,
“昨日臣妾整理舊物,發現胭脂膏里藏著片雪頂紅花瓣,與盧相密道的毒粉相似。”
皇帝的指尖頓在胭脂膏上,蕭硯適時咳嗽兩聲:“陛下,這雪頂紅遇墨顯形——”
他用銀針挑起花瓣,在御案的宣紙上輕點,漸漸顯出血字“天圣七年,令牌缺角”。
“退下吧。”
皇帝忽然擺手,目光卻落在妝奩底層的殘繡上——并蒂蓮的花蕊處,隱約可見半道指甲痕。
姜挽月退出御書房時,袖中多了塊溫熱的殘令,缺角處的“圣”字還帶著御案的墨香。
她知道,這是蕭硯用“醉心散”讓皇帝短暫昏睡時,從第三格暗屜順出的關鍵證物。
巳初時分,城南賭坊的骰子聲震耳欲聾。
姜硯之穿著鑲金線的孔雀藍錦袍,腰間珊瑚珠串叮當亂響,正把骰子拍得山響:“三皇子的暗衛盯著小爺我三天了,當我是瞎子?”
他忽然壓低聲音,“告訴你們個秘密——”指了指鸚鵡籠子,“御書房第三格,藏著先皇后的斷簪,簪頭刻著龍紋令牌的缺角!”
骰子滾落的聲音突然靜止,數道目光如刀般刺來。
姜硯之趁機把鸚鵡籠子往賭桌上一推,白羽鸚鵡忽然開口,含糊不清地唱道:“令牌缺,御案藏,三皇子,快來搶——”
尾音突然拔高,“咳,蜜餞卡嗓子了!”
賭坊爆發出一陣哄笑,姜硯之趁機將半片赤焰紋甲片塞進莊家袖口:“勞煩把這‘證據’,送給三皇子當見面禮。”
暗室里,謝明薇的指尖在《群芳譜》上劃過“墨菊”圖譜:“午后的茶宴,我會讓蘇懷柔的帕子‘不小心’沾到雪頂紅粉。”
她忽然輕笑,“帕子上的赤焰紋遇水顯形,夠三皇子的暗衛在御花園搜上半日了。”
姜珩的算盤珠子在《百官行述》上擺出“三”字:“三皇子最近頻繁出入馬場,怕是想借盧相的私兵造勢。”
他敲了敲拐杖,“明薇,你那盆‘寒梅映雪’,該擺在御花園的必經之路上了——花莖里藏著御書房殘令的拓片。”
姜承煜推了推眼鏡,忽然指著賬冊上的密文:“父親,永盛銀號的最后一筆贓銀,我記在了三皇子名下的莊子——”
他忽然冷笑,“夠大理寺的人,從馬料賬查到胭脂鋪。”
未初時分,姜挽月站在御花園的太湖石后,看著三皇子的暗衛正圍著謝明薇的“寒梅映雪”打轉。
她摸了摸袖中殘令,缺角處的刀痕與先皇后的指甲痕完美契合,忽然聽見身后傳來蕭硯的輕笑:“姜姑娘可知,這殘令內側的刀痕,拼起來是個‘蕭’字?”
她轉身,看見蕭硯手中把玩著片雪頂紅花瓣,花心用朱砂寫著“儲君位,墨菊謀”:“七皇子是說,先皇后的斷簪,指向當今儲君?”
蕭硯忽然將花瓣拋入池中,水面瞬間泛起紫光:“先皇后暴斃前,曾給七皇子留了半塊令牌——”
他指了指她手中的殘令,“而你母親的素帕,與先皇后的刺繡,正是并蒂蓮的兩半。”
暮色初合時,姜府暗室的蜂蠟燈將殘令照得透亮,缺角處的“圣”字與蕭硯手中的半塊令牌嚴絲合縫。
姜硯之的鸚鵡忽然振翅,銀鈴聲中清晰地唱道:“御案藏,令牌合,三皇子,心術惡——”惹得姜承煜的算盤珠子都抖了抖。
“好個笨鳥,倒把實話唱出來了。”謝明薇輕笑,往銅爐里添了塊龍紋香餅,“明日早朝,該讓蘇懷柔帶著殘繡面圣了——”
她忽然看向姜挽月,“挽月,你袖口的雪頂紅,該換個花樣了。”
子夜的御書房傳來瓷器碎裂聲,皇帝看著案頭的殘令,忽然發現內側的刀痕竟拼成“蕭硯”二字。
他不知道,此刻姜府的暗室里,七張梨花木長桌上,算盤珠子正在計算著下一階段的謀算——
用墨菊、用毒花、用鸚鵡學舌,將三皇子的暗樁,逐個釘死在權謀的棋盤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