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初的百草堂飄著雪頂紅的冷香,姜挽月盯著案頭的青瓷碗,碗中湯藥泛著詭異的紫暈——正是她今早從盧相余黨老巢順來的毒酒。
蕭硯的竹節鞭“啪”地甩在藥柜上,震落幾瓣雪頂紅:“明知有毒還敢喝?
你姜家的算盤,是不是算準了我不會見死不救?”
她忽然感到指尖發麻,毒酒的寒意順著經脈蔓延,卻仍扯出抹笑:“七皇子的藥廬,連毒花都分公母”話音未落,唇角已滲出血絲,
“怎會算不出,這毒酒的解藥,在你腕間的雪頂紅胎記里?”
蕭硯的瞳孔驟縮,下意識按住手腕——那里有塊半開的雪頂紅胎記,是他母族的印記。
三年前他曾無意說過,此血可解百毒,不想竟被姜挽月記到如今。
他忽然冷笑,竹節鞭甩出個花結,銀針瞬間抵住她膻中穴:“姜挽月,你就這么篤定,我會為你放血?”
毒酒的寒意已侵至心脈,姜挽月卻看著他泛紅的耳尖輕笑:“不然你為何,”她忽然咳嗽,指尖劃過他袖口的雪頂紅刺繡,
“早在三日前,就把藥廬的‘血頂瘋’,換成了我能解的品種?”
蕭硯的手忽然頓住,想起昨夜她潛入藥廬時,故意碰翻的那盆毒花。
那時他便算到,她定會順走余黨的毒酒,卻算不到自己的心跳,為何在看見她唇角血跡時亂了節拍。
他忽然扯斷腕間絲帶,銀針刺入胎記,暗紅的血珠落進青瓷碗,紫暈竟真的開始消退。
“疼嗎?”
姜挽月看著他皺眉的模樣,忽然伸手握住他的手,“我小時候喝藥,母親會在碗底藏蜜餞。”
蕭硯的耳尖更紅,卻猛地抽回手,竹節鞭甩得噼啪響:“少套近乎!”
他忽然指向她的手腕,“你脈搏亂了七下,當我看不出你在裝疼?”
毒酒的毒性已解大半,姜挽月忽然眼珠一轉,身子軟軟地倒向他:“蕭硯,我……我看不見了……”
“姜挽月!”
蕭硯慌忙接住她,掌心觸到她腰間的玉簪——那是他上月送的,簪頭藏著雪頂紅解藥。
他忽然反應過來,銀針猛地扎向她足三里穴:“裝死?你姜家的人,連情話都要算準了時辰說?”
她“哎喲”一聲睜開眼,看著他慌亂后又故作鎮定的模樣,忽然輕笑:“蕭硯,你剛才喊我名字時,聲音抖了三抖。”
藥廬的燭火忽然被穿堂風帶得明滅不定,蕭硯轉身去添炭,卻不小心碰翻了姜挽月的帕子。
帕角繡著半朵雪頂紅,與他胎記的形狀分毫不差——原來她早將他的母族印記,繡進了貼身的帕子。
“七皇子的血,”姜挽月忽然湊近,看著青瓷碗里的湯藥,“比雪頂紅還甜。”
蕭硯忽然將藥碗塞給她,耳尖紅得能滴血:“甜?那你把這碗喝了,”他忽然別過臉,“省得我再浪費血。”
亥初的藥廬外,姜硯之正扒著窗欞偷聽,鸚鵡忽然振翅,銀鈴聲中清晰地唱道:
“蕭硯急,挽月戲,毒理情話藏針里——”
尾音被他慌忙捂住,卻還是惹得謝明薇輕笑。
“硯之,”謝明薇遞過盞雪頂紅茶,“你妹妹裝死時,可算準了蕭硯的脈門?”
姜硯之晃著珊瑚珠串,得意地挑眉:“那還用說?她連蕭硯的胎記在哪條經絡上,都用算盤珠子量過!”
暗室里,姜承煜的算盤珠子敲出輕快的節奏:“父親,蕭硯的血樣,我已記在《毒理手札》里——”
他忽然冷笑,“下次盧相余黨再下毒,咱們的解藥,可就多了味‘七皇子心頭血’。”
子夜的藥廬飄著細雪,姜挽月看著蕭硯背身整理藥柜的模樣,忽然發現他袖口的雪頂紅刺繡,不知何時換成了并蒂蓮紋。
她忽然輕笑,知道這場看似驚險的毒理局,實則是兩人心照不宣的試探—
—他算準了她的冒險,她算準了他的心軟,而那碗混著血的解藥,終將成為比任何情話都更滾燙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