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雨時節(jié)的“醉仙居”

飄著胭脂香，姜硯之的珊瑚珠串甩得噼啪響，正抱著酒壇砸向雕花屏風：

“狗屁科舉！”

他踉蹌著撞翻酸枝木桌，酒液潑在某位考生的月白長衫上，

“小爺?shù)奈恼拢贡炔贿^盧相的墨香？”

二樓雅間的考生們交頭接耳，有人認出他是姜家二公子，袖口的雪頂紅刺繡在燭火下泛著微光。

姜硯之忽然揪住掌柜的衣領(lǐng)，酒氣中混著雪頂紅的微苦：

“說！

今年的解元卷，是不是拿盧相的胭脂墨寫的？”

“公子醉了……”

掌柜的話音未落，便見姜硯之從袖中抖出二十份卷子，每份邊角都染著淡紫—

—那是謝明薇新制的“辨墨粉”，遇盧相府的雪頂紅墨即顯形。

他忽然“踉蹌”撞向屏風，

露出后面的暗格，里面整齊碼著三十份蓋著赤焰紋印的卷子。

“列位看官！”

他忽然跳上桌子，鸚鵡籠子砸在案頭，

“盧相的算盤，算到科舉頭上了！”

鸚鵡振翅，銀鈴聲中清晰地唱道：

“墨汁香，赤焰藏，盧相卷子有暗章——”

尾音被蜜餞堵住，卻讓考生們個個色變。

雅間角落，姜挽月隔著屏風輕笑，指尖劃過袖中浸過醋的素帕，

帕角的赤焰紋在燭火下顯出血字“墨汁含雪頂紅，遇酸顯形”。

她忽然按住謝明薇遞來的瓷瓶，里面裝著能讓墨汁在三日內(nèi)揮發(fā)的“清墨散”：

“母親，硯之順的卷子，可曾驗出胭脂成分？”

“驗出了。”

謝明薇撫了撫鬢邊的玉簪，簪頭嵌著的雪頂紅花瓣正滲出紫暈，

“每篇卷子的‘之乎者也’旁，都用胭脂墨點了赤焰紋—

—正是盧相小妾的繡樣。”

亥初的姜府暗室，蜂蠟燈將二十份卷子照得透亮。

每份卷子的赤焰紋里都藏著雪頂紅毒粉，摸過的人掌心會紅腫三日。

姜承煜的算盤珠子敲出輕快的節(jié)奏，每顆珠子代表一個舞弊考生：

“父親，這些卷子的墨汁，果然和盧相書房的‘永盛墨’成分相同。”

姜珩忽然將算盤擺成“貪”字，每顆珠子代表十兩舞弊銀：

“明薇，你讓挽月撒在醉仙居的‘辨墨粉’，可是摻了蕭硯的‘顯形露’？”

“摻了。”

謝明薇輕笑，

“明日那些考生晨起，掌心的紫斑夠他們?nèi)ナ挸幍乃帍]排三日隊。”

姜硯之忽然從房梁倒掛下來，鸚鵡籠子晃得叮當響：

“爹，我在暗格順了本《赤焰紋策論》，”

書冊翻開，每頁邊角都印著半朵雪頂紅，

“里面的‘忠君’二字，用的可是盧相的胭脂墨？”

姜承煜推了推眼鏡，忽然冷笑：“不止如此，”

他指向書冊扉頁，

“‘盧相門生’的印鑒，比真跡多刻了三道算盤珠紋——正是三年前他仿刻的破綻。”

子夜的長安城飄著細雨，姜挽月站在暗室門前。

看著父親將舞弊證據(jù)標滿輿圖，知道這看似荒誕的青樓鬧劇，實則是姜家布下的天羅地網(wǎng)—

—用最瘋癲的表象，最縝密的毒理，將盧相的科舉舞弊，牢牢釘在證據(jù)的棋盤上。

而那些紅腫的掌心、顯形的墨汁、順來的策論，終將匯聚成雷霆之怒，在殿試之日，掀翻盧相的又一座靠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