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禾蜷縮在沙發一角,像只瑟瑟發抖的小獸。父母一左一右坐在對面,儼然一副升堂問審的架勢。
“媽媽跟你說過多少次了,女孩子家家的,要注意安全!”母親莊靜的聲音在客廳里回蕩。
“你可倒好,隨隨便便就住進陌生男人家里,成何體統?更何況那人還是和咱們家死對頭合作的商人!”
她越說越激動,“以咱們家的地位,我女兒居然跑去給人家當保姆,傳出去...”
“住家醫生。”曉禾小聲糾正,眼睛小心翼翼地瞥向母親。
這一句辯解如同火上澆油。
莊靜“唰”地站起身,旗袍上的珠片隨著她的動作簌簌作響:“有什么區別?一個黃花大閨女住到人家家里去,那家里還有一個單身男人,傳到李家去怎么說得清?”
什么住到人家家里去,還不是你那個好閨蜜給自己設的套。等等,我媽都說些什么呢?
“媽,這都什么年代了?”曉禾終于抬起頭,眼里閃著倔強的光,“哪還有什么貞節牌坊的事。再說了,這和李家有什么關系?”
“我們和李家已經商量好了,準備讓你和毅恒...”
曉禾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誰說我要嫁人了?”她聲音發顫,“就算要嫁,也絕不可能是毅恒哥!我一直把他當親哥哥,你們不要亂點鴛鴦好不好啦!”
“胡鬧!”一直沉默的父親突然喝止曉禾。
“你在英國的時候,毅恒特意過去照顧你,這份恩情我們周家都記著呢,人家無緣無故的,一直等你這么多年,為了什么?”
真是離了大譜了。
曉禾咬住下唇,差點脫口而出那個秘密。“爸,我們真的不是那種關系。而且他其實...”她硬生生把后半句話咽了回去,胸口劇烈起伏。
“再說了,我剛回國,目前沒有結婚的打算。我要拼事業,求求你們不要管我了好嗎!”曉禾要崩潰了。
“說起事業,我倒忘了問你,你在國外學的是醫學,怎么突然就變成計算機了,那個智深科技,怎么回事,你怎么會設計那個系統的?”母親突然想起此事,質問女兒。
“曉禾,你到底有多少事情瞞著我們啊。”
曉禾看著一左一右將她架在火上烤的父母,崩潰的捂著腦袋,連連哀嚎。
客廳里陷入長久的沉默,只有落地鐘的滴答聲在空間里回蕩。
“事情就這樣,我也不是有意隱瞞,只想替你們分擔一點壓力。”曉禾將實情如實交代,想起那段時間的不易,曉禾眼眶里涌起一層水霧。
母親跌坐在沙發里,伸手將曉禾摟在懷里泣不成聲。
父親周遠至背對女兒站在落地窗前,雙手緊握成拳。
他沉默良久,嘆了一口氣,“曉禾,這是大人的事,你不應該牽扯進來。”
“我已經長大了,”曉禾赤腳踩在地上,眼睛撲閃撲閃地:“爸媽,你們不用把我當小孩子對待。該做什么我都明白的。”曉禾看著難過的父母,出言安慰道。
與此同時,李家客廳里正醞釀著另一場風暴。
“荒唐!!”視頻中李父將怒拍桌子,”周家的婚事,由不得你任性!”
李毅恒感覺父親的巴掌要閃在自己臉上,他喉結微微滾動:“父親,我和曉禾...!”
“你在英國照顧她這么多年!”李父猛地拍案而起,“現在整個商界都在傳你們的事,你讓曉禾那丫頭以后怎么做人?”
李毅恒垂在身側的手攥緊又松開。他想說出那個秘密,卻在父親凌厲的目光中敗下陣來。最終只是閉了閉眼,聲音輕得像嘆息:“我會...考慮。”
李敬勸道:“你這孩子,曉禾回國的時候,是你求我把曉禾帶在身邊,讓我好好照顧她,現在兩家要修成正果了,你倒...”
李毅恒看著自己的姑姑,心里有苦難言。
窗外的玉蘭樹沙沙作響,抖落一地月光。
當周李兩家聯姻的消息如野火般蔓延時,整個商界都在津津樂道這場“天作之合”。只有兩位當事人知道,這樁婚事背后藏著多少無奈。
曼徹斯特時裝展上的嚴耀軍,在后臺遇見接到李毅恒姐姐,兩人比較熟稔,閑聊之際,他姐姐透漏了李毅恒準備訂婚的消息。
“誰?”嚴耀軍不可置信地看著李言希。
當確認是周曉禾和李毅恒訂婚時,手中的設計稿散落一地。
正常展示,他的耳邊一直回蕩著那句“毅恒要和曉禾訂婚了”,胸口突然涌上一陣尖銳的刺痛。
“她寧可嫁給不愛的男人...”嚴耀軍攥緊拳頭,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舞臺上的波光忽然變得刺眼。
與此同時,京川國際機場的VIP候機室里,曉禾機械地聽著父母的叮囑。
“李家這些年沒少照拂我們。”父親整理著領帶,目光卻始終沒離開女兒的臉,“但你要記住,商人重利。”
“尤其是嚴家。”母親突然插話,她摸著曉禾的臉頰,“離他們遠點。”
曉禾乖巧地點頭,嘴角掛著完美的微笑。
直到父母的身影消失在安檢通道,她緊繃的肩膀才終于松懈下來。
回到空蕩蕩的別墅,曉禾赤腳踩過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保姆王媽早已識趣地退回傭人房,偌大的空間里只剩下古董座鐘的滴答聲。
曉禾突然張開雙臂,在客廳中央輕盈地轉了個圈。真絲裙擺隨著她的動作翩然綻放,在昏黃的壁燈下泛著珍珠般的光澤。
此刻的曉禾站在落地窗前,月光為她鍍上一層銀邊。她輕輕吐出一口氣,嘴角不自覺地上揚。這是一個月以來,她第一次感受到呼吸的自由。
指尖無意識地撫過窗臺上的玉蘭花,花瓣上的露水沾濕了她的手指。
然而這份輕松還未持續多久,李毅恒的事又浮上心頭。她想起父親接到李伯伯的電話,說有要事相商。父母顧不上教育自己,收拾一下,飛回明江。
“明江..”她喃喃自語,手指在窗玻璃上胡亂涂畫。五年前,李伯伯調任明江,那時父親的生意經歷破產,還沒有恢復回來,整個人憔悴得不成樣子。
當時也是李伯伯打來電話:“老周啊,明江這邊政策好。”父親真的去了。
這些年,父親的地產生意在李伯伯的關照下確實越做越大,確實東山再起。
曉禾打開窗戶,窗外,一陣夜風掠過庭院,吹起玫瑰花瓣。她伸手接住一片飄落的花瓣,指尖傳來絲絨般的觸感。月光下,殷紅的花瓣讓她驀然想起嚴家別墅那片無盡的花海。
“那片花海...”她輕聲呢喃,花瓣在掌心被夜風卷走。不知以后會是誰挽著愛人的手,漫步在那片她曾偷偷許過愿的玫瑰園里。
她眼中方才的光彩已經黯淡,取而代之的是一層揮之不去的陰霾。
遠處傳來夜航飛機的轟鳴,曉禾望著閃爍的航行燈劃過天際。
明天這個時候,父母就會坐在李家的客廳里,或許正舉杯慶祝兩家即將到來的“喜事“。
“真是...”她苦笑著捏碎花瓣,任由殘香沾染指尖。
手機突然響起,是一個陌生的國際長號,她心里猜不出是誰,等接通之后,電話卻“嘟嘟”地掛斷。
曉禾望著手機屏幕上的“未知號碼”提示,指尖懸在回撥鍵上方猶豫了片刻。
算了,也許是騷擾電話!
英國曼徹斯特展廳外,電話那頭熟悉的“喂”聲還在耳邊回蕩,嚴耀軍卻突然失去了開口的勇氣。
“你怎么在這?”助理上前催促,“到處找你,馬上開場了.....”
話音未落,他突然沖出門去,留下助理面面相覷,不知該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