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耀國輕輕抽出被曉禾枕著的手臂,動作小心翼翼生怕驚醒她。
月光透過紗簾,在她恬靜的睡顏上投下細碎的光斑。
看著睡夢中的女孩,他的心中涌起強烈的保護欲望。如今,她已被卷入這場陰謀的商戰之中。
今晚岳父組的那個局,侯坤看似無意提及的新能源項目選址,曉禾被截胡的那塊地...所有巧合,看似針對曉禾,卻都像是有預謀的針對自己。
嚴耀國輕輕帶上了臥室門。
樓下書房,他打開電腦,調出城北舊塔的地圖。
突然,他想起什么,迅速調出另一份文件,那是長空電子的舊址。
隨著地圖的重合,嚴耀國的手指重重瞧在桌子上。
“原來如此...”他低語道,手指劃過屏幕上那個熟悉的地標,長空電子舊址,現在已被開發成“優客來商貿大廈”,這片地的所有人就是侯坤。
嚴耀國拿起手機,撥通了司機的電話:“小陳,來書房。”
小陳從睡夢中驚醒,“馬上到。”他簡短回復,迅速套上襯衫,手指忍不住微微發抖。
這不是嚴耀國第一次在深夜召喚他,但每次這樣的來電都意味著事態緊急。
走廊里寂靜無聲,只有他的皮鞋踩在地毯上的悶響。推開書房厚重的木門時,一股冷冽的煙味撲面而來。
嚴耀國背對著他站在落地窗前,煙灰缸里已經積了三四截煙蒂。
“嚴董。”小陳輕聲喚道,順手帶上了房門。
“去查一下侯坤名下的所有公司,特別是...和長空電子有關的。”
“嚴董,您懷疑我父親的死...”小陳愣在門口,說話的聲音突然哽住。
嚴耀國沒有立即回答,只是深深吸了口煙。
“你父親的車禍現場,”他終于開口,聲音低沉得可怕,“距離長空電子舊址只有800米。”
煙灰無聲地墜落在煙灰缸里,“長空舊址當年轉讓后落入侯坤手里。這些太過巧合了。”
“我們的調查方向得調整一下。重點查清楚侯坤和張建章的所有資金往來,”他盯著小陳特意囑咐,“特別是...長空電子大火前后的。”
小陳的聲音已經恢復冷靜:“明白。還有件事...今晚我們離開后,夫人并未離開,整晚在莊園和侯坤、張佑安見面。里面......我們的人進不去。”
嚴耀國的眼神驟然銳利如刀。
云溪湖莊園,那個掛著京川城市地標的私人會所,向來是權錢交易的最佳掩護。
小陳低聲匯報:“莊園內啟動了信號屏蔽,我們的人嘗試了多種方式都...”
“繼續盯著。”嚴耀國打斷小陳,“不管用什么方法,必須拿到侯紹杰在會所里的實證。”
小陳面露難色:“問題是那個莊園的安防...”
他頓了頓,“連侍應生都要經過虹膜識別,所有電子設備在入口就會被沒收。”
嚴耀國轉身盯著他:“那就從內部突破。侯坤身邊那個司機,查查他家里人的情況。”
嚴耀國突然想起一事:“欒靜靜安排的怎樣了?”
“已經安排好了,”小陳立即接話,“她答應作證,全家人都安全送到我老家安置,放心。”
提到老家,小陳的眼神暗了暗。
他是長空電子陳志鵬的遺孤,當年父親車禍身亡時,他才十歲。
父親送給他最后的生日禮物,是父親自己組裝編程的機器人,至今仍鎖在他的保險柜里。
機器人里面藏著一枚U盤,里面藏著長空電子最核心的數據。父親告訴他:“那里面裝著他的未來。”
父親車禍后,公司也被一把大火燒光,緊接而來的是公司的債務差點逼死他們母子二人。
母親帶他回了老家辛苦度日。而他長大后入伍當兵。
復原后,他用手頭的錢買了一輛車,干起了出租,暗中偷偷調查當年真相。
直到三年前,他親眼目睹一輛黑色天語豪車失控。
千鈞一發之際,他追上天語奮力別停,卻不想一輛貨車突然從路口沖出,直直撞向天語。
天語在空中翻滾后,重重撞上路邊的欄桿,而貨車早已肇事逃逸。
事后,他從里面拖出了受傷的嚴耀國......
窗外,朝陽升起,將金色的光芒灑向大地。
曉禾在晨光中緩緩睜開眼,發現嚴耀國的睡顏近在咫尺。
他英挺的鼻梁幾乎貼著她的臉頰,溫熱的呼吸輕輕拂過她的肌膚。
昨夜那個突如其來的吻忽然浮現在腦海,曉禾頓時覺得臉頰發燙。
想到自己和暗戀的人能如此親密接觸,她心里涌起了甜蜜。
然而想到他是別人的丈夫,一股難以掩飾的苦澀涌入心田。
她小心翼翼地想往后挪動,卻被他收緊的手臂牢牢圈住。
嚴耀國睜開了眼睛,那雙總是銳利如鷹的眼眸此刻帶著初醒的慵懶。
“在想什么?”他聲音沙啞,拇指輕輕撫過她突然緊繃的嘴角。
曉禾紅著臉,轉頭躲過逼近的唇。
她雙手抵住嚴耀國壓來的胸膛,長長的睫毛劇烈顫抖:“我們不能這樣了,這樣不對......”
嚴耀國的眼神一暗,不解昨夜溫存后她為何要抗拒自己,“后悔了?”
“你是有家室的人,我們不能”曉禾囁嚅地說道,聲音越來越輕。
他撐起身子,居高臨下地看著她:“你明知道我的婚姻狀況,還故意說這些話?”
“可我...”她這樣算什么呢?
曉禾別過臉去:“法律上,你始終是別人的丈夫...”
她的聲音輕得像羽毛落地,卻重重砸在嚴耀國心上。
嚴耀國看著她顫抖的睫毛和緊咬的下唇,胸口突然一陣刺痛。
他當然知道這樣不對,可當感情如洪水般襲來時,連理智都成了最奢侈的東西。
他與孔卓的婚姻,始終纏繞著家族利益的枷鎖。離婚是奢求,卻又貪婪地渴望著曉禾的真心。
兩人沉默地向門口走去,腳步聲在寂靜的走廊里格外清晰。
就在曉禾伸手去握門把的瞬間,嚴耀國突然一把將她拽回懷中。
“對不起。”他捧起她的臉頰。
“曉禾,給我時間。”他的額頭抵住她的,呼吸交纏,“我發誓會處理好一切。”
曉禾抬頭,淚水已劃過臉頰。
晨光穿過落地窗,落在他們交纏的身影上。
曉禾趕回公司,推門而入的瞬間,腳步猛地頓住。
父母正端坐在會客區的沙發上,父親周明遠面色凝重地翻著文件,母親莊靜則雙手抱胸,指尖不耐煩地敲著手臂。
“爸、媽?”曉禾的聲音不自覺地發緊,“你們怎么過來了...”
莊靜緩緩站起身,目光從上到下掃視女兒。
泛紅的眼瞼下藏著未褪的情潮,微腫的唇瓣,雪白頸間那抹曖昧的紅痕,刺入莊靜的眼睛。
她頓時拉下臉,低聲呵斥女兒,“不是說通宵加班嗎?”每個字都像從牙縫里擠出來的,“昨晚到底在哪?”
曉禾順著母親的目光下意識地摸了摸脖子,指尖冰涼。
“媽,我,有點事,去了朋友家里。”曉禾心虛的解釋。
“哪個朋友?”莊靜突然拔高聲調。
曉禾剛要說話,辦公室門突然被小朱推開,聽到這句話,嚇得她懷中的文件“嘩啦”散落一地。
曉禾趕緊問道:“有事嗎?”
小朱慌亂地蹲下撿文件,手指微微發抖:“周總,那個...嚴董的司機過來了...”
曉禾猛地倒吸一口冷氣,眼睛不自覺的看向母親。
小朱硬著頭皮繼續匯報:“說嚴董特意囑咐...有份重要文件親手交給您...”
莊靜涂著精致眼妝的杏眼倏地睜大,似乎能噴出火來。而周遠志翻看文件的手一頓,同時抬眼盯住曉禾。
小朱踉蹌著逃出辦公室。
門外,嚴耀國的司機小陳正要進門,被沖出來的小朱一把拽住手臂:“別進去!”她壓低的聲音里帶著顫抖,“周董和夫人正在里面......”
小陳透過將合未合的門縫,看見曉禾單薄的背影微微發抖。
對面莊靜也被氣得渾身發抖,精心打理的卷發凌亂地散落幾縷,涂著丹蔻的手指直指女兒:
“周曉禾,”歇斯底里的尖叫聲幾乎要掀翻17層樓頂。
“媽!這是公司!”周曉禾曉禾箭步上前捂住媽媽的嘴,壓低聲音,指尖能感受到母親嘴唇的顫抖。
莊靜一把扯開女兒的手,指甲在曉禾腕間留下幾道紅痕:“你還知道丟人?”
她聲音壓得極低,字字誅心,“周家大小姐給人家當小三很光榮?”
她辛苦養大的女兒,居然和有婦之夫糾纏不清,內心的失望和憤怒刺痛著她,她踉蹌著倒退兩步,跌坐在沙發上,精心維持的貴婦體面在這一刻土崩瓦解。
周遠至始終保持著可怕的冷靜,他冷冷地看向女兒,“解釋。”
短短兩個字,重若千鈞。
嚴耀國今日心嘴角罕見的笑意讓公司高管們都暗自詫異。
小陳的電話,卻又讓嚴耀國的心情瞬間跌回低谷。
他沒料到自己和曉禾的戀情才剛剛開始,就這么快就被她家人知曉。
他比誰都清楚,自己這段糟亂的婚姻和充滿利益算計的軀殼,怎么配得上曉禾那樣干凈純粹的姑娘!
他最終只是啞聲道:“先別過去...別讓她更難做。”
陽光依舊明媚,卻再也照不進他驟然晦暗的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