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嬤嬤連忙跪下：大娘子容稟，老奴有幾句話不吐不快，大娘子就是不想聽，老奴也是要說的，說完以后，就算大娘子將老奴趕出家門，老奴也認了！

墨蘭冷哼一聲：我知道你要說什么，無非是祖母和小娘叮囑過，怕我心太軟站不住，是不是？

孫嬤嬤對著墨蘭磕了個頭：林娘子剛來盛府的時候，還是個不到十三歲的小姑娘，那時她跟著我后面服侍老太太；林娘子跟著盛大人后，大娘子您是我看著長大的。

“說句倚老賣老的話，我也算半個長輩！林娘子這些年過得如何，對盛家大娘子如何，您也是親眼見了的！”

墨蘭一臉不悅：過去的事，不必再提了！

“要提的，不得不提！”孫嬤嬤語帶哽咽，指著那一群通房，“大娘子您待這幫賤婢，可比王大娘子對林娘子，好了十倍不止！可這幫賤婢對您，能不能趕得上林娘子對王大娘子的兩成？

“您是宅心仁厚，可人善被人欺，幾個通房都敢和你平起平坐，大娘子請她們吃飯，她們居然心安理得，這還有規矩嗎？”

幾個通房知道她話里有話，都不敢作聲，一些本來要哭訴的，也沒了底氣。

“當初大娘子出嫁，盛老太太反復叮囑，說您從小慈悲心腸，可后院容不得心軟，要我做您的看家惡犬！今天我不咬她們，明天她們就要來咬你了！你這個大娘子，今天給她們一分顏色，明天她們就敢開染坊！”

墨蘭看了看那群通房，嘆了口氣：寧可人負我，不可我負人！嬤嬤，你就是有天大的理，胡亂打人就是不對，我不能偏袒！

孫嬤嬤一臉倨傲：回大娘子，我今天就豁出去了，隨你怎么罰，只要你不把我趕出梁家，下次我遇上了，我照舊拾掇后院的規矩！

第二天一早，孫嬤嬤被送到了郊外莊子，要反省五天才能回來。

原來被打的通房，墨蘭當場給每人發了一個月的例錢做湯藥費。

孫嬤嬤用藤條是很有講究的，這玩意雖然打得人痛不欲生，但不會把人打成重傷，只痛不傷的方式既顯了手段，也留了余地。

院里的幾個通房，也得到了教訓：大娘子墨蘭給的好臉，是不能輕易接的，她再怎么寬仁，心腹孫嬤嬤卻是個咬人的！

一直靜觀其變的梁夫人，對墨蘭的表現越發滿意：這個六兒媳婦，是個以柔克剛的高手，春珂那小娘們，絕不是她對手，六郎的后院不會再鬧騰了！

禁軍副統領顧廷燁整修宅院，老朋友盛長柏前來看望。

長柏對顧二談起當前局勢，要他多加小心，現在整個汴京，都知道了他那番事，時不時會有議論。

顧廷燁笑了笑：則誠，從出生至今，麻煩與罵名，就沒一天離開過我，我早都習慣了，管那么多干嘛？

這話雖然說得瀟灑豁達，長柏聽了卻頗感酸楚。

他和顧廷燁相交多年，認為顧二人品可靠，絕不是傳言里那種忤逆不孝的酒色之徒。

“這么多年，仲懷天天被污蔑和罵聲包圍，到底怎么熬過來的？”

出于朋友之義，長柏又對顧廷燁苦苦叮嚀一番，顧廷燁卻不以為意，說過些日子就去南邊打仗，等他一走，汴京就消停了。

長柏還想著讓顧二再考一次，畢竟他滿腹才華，沒有上榜實在可惜。

顧廷燁卻早已打消了科考念頭，靠著領兵打仗的本事，也能換個錦繡前程，家國平安。

兩人正聊的起勁，顧二的親隨石頭匆匆過來，手上還拿著一堆帖子。

顧二對著長柏笑道：則誠，你說這人心多現實？當初我被趕出顧家，除了你們幾個好兄弟，哪個看得起我？

“如今一堆豪門憋著勁要和我相親，連國喪都不顧了，前些日子差點被人堵在樊樓，嚇得我趕緊就抱著蓉姐兒就跑！哈哈哈哈！”

其實顧廷燁雖然是朝廷新貴，看起來前程無限，但行情也不是那么好。

哪怕不在意他過往風評，他的外室和一雙兒女，可是眾所周知，剛嫁過去就得給人當娘，很多閨秀并不愿意。

再者他與族親不和，搞得滿城風雨，侯府那場鬧劇結束后，他和顧府依舊藕斷絲連，這也意味著門庭復雜，沒法分開單過。

因此那些世家大族還是看不上他，門當戶對的有爵之家，只要明面上條件不差，重規矩疼女兒的人家，也不會隨意許諾。

能主動找他攀親的，要不就是之前被“宮變逆案”掃了尾風，急需找個依靠盡快上岸的；要不就是一些破落門戶，并沒有他想象中的高門嫡女。

所以他炫耀歸炫耀，但那些求親帖子卻連看都不看，長柏也秉著“看破不說破”的態度，隨顧二吹噓得意去。

談笑間顧廷燁問起長柏：為何盛家不塞個女兒過來，反正我要娶親，娶誰不是娶，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長柏說道，五妹妹如蘭已經被母親許給了娘家表哥，六妹妹明蘭被祖母許給了賀弘文，就等著國喪后下聘書了。

顧廷燁聽到明蘭已許配了人家，心中頓時咯噔一下。

待聽到還沒下聘，這才悄悄松了口氣：時不我待，看來要早點動手，不然等打完仗回來，明蘭姑娘都嫁人了!

這時顧廷燁又談起墨蘭：可惜四妹妹早早嫁人了，不然以她今時今日的名聲，梁六那小子未必配得上她！

顧廷燁當初回侯府，本想耀武揚威一番，最后卻鬧得灰頭土臉，實在出乎他的意料。

按他原來的想法，縱然大哥和繼母早有準備，但三弟顧廷煒被抓，還要靠著自己撈人，他們絕不敢公開翻臉。

但梁晗不知為何，卻非要插手此事，仗著功勞將顧廷煒救了出來。

大哥和繼母沒了軟肋，自然不會怕他，反而先發制人，搞得他有苦難言。

顧廷燁覺得莫名其妙，當即派人查明原因，發現這些事居然和墨蘭有關。

小秦氏正是因為墨蘭的提醒，才搶了先手；梁晗把顧廷煒救出來，也是墨蘭一力督促。

但這兩件事，又挑不出理：她提醒小秦氏，是希望小秦氏與顧二講和，她能兩邊賣人情；把顧三撈出來，是擔心顧二出面有徇私之嫌，所以讓梁六替他解決，也算存個人情。

畢竟是親兄弟，顧三出獄后，顧二再怎么不舒服，也不能對外說不想救他，只能無奈地欠下梁六這個“人情”。

明明打亂了自己的計劃，但硬是變成了自己欠他一份人情，這個盛墨蘭不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