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蘭不禁暗想:如果自己生在康家,面對康姨媽那樣草菅人命,完全不講規矩的毒婦,小娘當真有辦法嗎?自己的命運,能比康兆兒好多少?
“兩條路,你選哪一條?”墨蘭收回情緒,要康兆兒選擇。
康兆兒一臉為難之色:“我小娘……”
墨蘭蓋上了茶碗,發出“叮”地一聲:“有我在,她不敢!”
“一來姨媽以為是我打發的,不會找你小娘的麻煩;二來我在后院有些耳目,姨媽要敢拿你小娘出氣,我就讓她知道知道,我盛墨蘭究竟什么人?”
墨蘭這番話雖說得輕描淡寫,但卻帶著一股豪情,康兆兒頓時如找到主心骨一般,將心中石頭卸了一大半。
“怎么選,你倒是給句話罷?”墨蘭笑吟吟道。
“我……我不愿做妾!”沉默了一陣后,康兆兒猛地抬起頭,瞳孔睜的大大的,臉色白的幾近透明,“我不愿做妾!”
幾天以后,盛家接到墨蘭的來信,才知道她安排了康兆兒的婚事,將她許給梁晗手下的一個軍官。
男方對康兆兒的姿容十分滿意,并不嫌棄她的庶女出身(也不敢嫌棄,頂頭上司的大娘子就是庶女)。
雙方約定婚期后,墨蘭告知康姨父前因后果,讓他置辦了一份嫁妝,算是把事情收了尾。
盛老太太向來不喜歡墨蘭,只是不想盛家被利用,后來被王若弗一激,干脆宣布不再管此事。
但得知墨蘭擺平康兆兒后,老太太還是松了一口氣,盼著盛家別再出什么幺蛾子。
大娘子最近日子不好過,幾乎被全家孤立了。
老太太那邊氣還沒消,不許她過去請安;
主君和她吵過架后,再沒來過葳蕤軒,聽說為了讓林噙霜消氣,又送了不少田地鋪子;
連兒子長柏也抱怨她不該多事,更不該和姨媽走在一起。
本來脾氣就暴躁的她,一下子成了眾矢之的,心里怨氣就更大了。
當眾哭罵老公負心,兒子不孝,婆母不慈,盛家人是要逼死自己!
華蘭來勸的時候,大娘子才哭過,糊了脂粉的臉,已被淚水沖出兩道痕跡。
華蘭也對母親的莽撞煩得不行,但其他人都不讓步,只好自己做這個橋。
她對大娘子柔聲道:“母親,您仔細想想,姨父白身這么多少年,表哥就擔個主簿差事,京里還有幾家肯買康府面子?梁家本就門庭煊赫,后來又立下救駕之功,連官家都要高看一眼!”
“這樣的人家,咱們討好都來不及,還上趕著得罪?姨媽以前對墨蘭,可沒什么好臉色,墨蘭憑什么要敬她?”
“您想啊,連您都不大去梁家,姨母卻大搖大擺上門耍威風,說句難聽的,姨母這是狐假虎威。拿咱們盛家的臉,去充她的面子!”
“墨蘭再怎么樣,也是咱們盛家人,那什么康兆兒,我見都沒見過,還能比墨蘭更親近?唉,希望墨蘭不要因此生了嫌隙才好,我回頭還得去安撫一番。”
華蘭說的口干舌燥,若不是自己親娘,她才懶得解釋這么淺顯的道理。
大娘子聽了華蘭的話,心中異常不滿:“你個沒良心的死丫頭,我給你和如兒鋪路,你倒還埋怨上親娘了?”
“墨蘭現在混好了,可曾想起你這個大姐姐?她當初說要幫你,后來可曾幫你一星半點?我不拿捏拿捏她,她能認盛家嗎?”
華蘭沒想到母親反應這么大,不禁一愣,隨后苦笑道:“四妹妹現在都六個月了,頭等大事便是好好養胎,為梁家生個兒子。”
“我這個做姐姐的,哪能讓她為其他事分心?母親好歹等她出了月子,再說這話吧!”
大娘子哼了一聲,臉上帶了怒色:“你莫要瞞我!前陣子姑爺打發了幾個丫頭,你這個正主都沒發話,她一個小姨子倒跑去打不平,什么東西?還是你姨媽說得對,再不管教管教,以后得看她臉色過日子了!”
對大家族而言,內宅和前院名義上各行其是,實際上卻血肉相連。
華蘭的實哥兒在內宅被燙傷,前院的袁文紹得知后大為光火,立刻在內宅掀起了風波。
袁姐夫不便指責母親照顧不周,就拿母親送來的妾室出氣:將平時最殷勤的兩個妾室,各打了五十板子,打得半死后,丟出忠勤伯府大門。
接著又把另兩個妾室剝光了衣裳,叫她們赤身跪在院里一整夜,第二日她們就病了,也被趕了出去。
消息傳到盛家后,眾人都很高興,明白袁文紹是在借懲治妾室為華蘭出頭。
唯獨嫁到梁家的墨蘭十分不滿,痛罵姐夫欺軟怕硬,仗勢欺人,那些做妾的本來就可憐,還這么被人作踐!
墨蘭靠著梁家權勢和自身經營,在京城貴婦圈的影響力,已經遠高于盛家,她的不滿被傳出后,令華蘭十分尷尬。
如蘭和墨蘭又變得生分了,除了文言敬的緣故,也是恨墨蘭居然胳膊肘往外拐。
大娘子支持康姨媽給墨蘭送妾,除了敲打墨蘭,也是想給大女兒出口氣。
華蘭知道大娘子話中所指,不由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