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蘭提起此事,眼淚就簌簌而下:“原本郎情妾意,海誓山盟,早就互許終身,忽然就要另嫁,怎么也得當面說一聲呀!”
“不然他一定以為,我是那種貪圖富貴的人!誰知……誰知……就這么湊巧……”
明蘭聽了,不僅感慨道:“這事鬧得確實不像樣!二哥哥平時多穩重的人啊,知道這事后,便想揍文公子一頓,可怎么也找不到人!”
“啊?二哥哥想打架?”如蘭的小嘴幾乎能塞進一個雞蛋,
她實在很難想象,平日素來溫和守禮的長柏,出手打人是個什么場景?
連文言敬的安危,她都放到一邊了。
明蘭點了點頭:“是啊!二哥哥想打架,文公子估計知道惹了麻煩,所以找地方避風頭,怎么也找不到人,眼下就等四姐姐的消息了,只盼著這事早點了結……”
如蘭一臉悻悻之色,她和墨蘭關系從小就不好,如今居然要靠她解救。
幸好明蘭還沒告訴她,墨蘭在壽安堂“敲詐”她五千兩聘禮的消息,否則肯定當場爆炸。
顧廷燁糾結了許久,最終還是去了梁家,這讓他很不舒服。
按道理該是盛家想辦法求他,硬是成了自己主動找盛家。
雖然去的是梁家,可墨蘭畢竟是盛家女,自己還是被搶了一個先手。
梁家在京城出了名是豪富,永昌侯府內院落樓臺交錯,顧廷燁和石頭跟著前面引路的丫鬟,走了好一會兒,才見到一間四面敞開的水亭。
水亭內擺著一張桌子,桌子上放著一疊瓜子、一沓紙張、一個茶壺和幾個杯子。
桌子右下角有個暖爐,炭火燒的很旺,正咕嘟嘟燒著水。
梁晗夫婦已經在亭內等候,旁邊還跟著墨蘭的一個侍女。
自從離開盛家學堂后,這是顧廷燁第一次見到墨蘭。
她依舊一臉斯文秀氣的模樣,打扮卻比昔日低調了許多,穿了件半新不舊的蘭花褙子,鬢邊斜插著一根玉簪。
說起來離上次見面,也才兩年時間,卻已風云變幻,恍若隔世了。
顧廷燁是行伍之人,到了陌生環境首先就是觀察地形地勢,他不得不承認,梁晗他們選這個水亭,是花了心思的。
這是一座四面開闊的廳堂,建在一片池塘之中,周圍三面環水,一面通路則是空闊一片。
除了引自己進來的那個丫鬟,顧廷燁沒看見其他人影,那引路的丫鬟也悄悄退了下去。
這里百步內無有隱蔽之處,絕對無人能偷聽,是個秘密談判的好地方。
顧廷燁吩咐石頭退在一旁警戒,徑直朝水亭走了進去。
梁晗見顧廷燁到了,點了點頭,也未起身招呼,只說了聲:“顧將軍,請坐!”
墨蘭吩咐一邊的使女:“云栽,給顧將軍上茶!”
云栽忙拎過茶壺,往顧廷燁身前放了茶葉的空杯中,瀉了一汪滾水。
茶香撲鼻,沁人肺腑,顧廷燁沒和他們客套,徑直坐了下來:“四姑娘,昨天你五妹妹的事,想必你已經知曉了,老太太讓我來找你,我想聽聽你的說法。”
墨蘭見顧廷燁一副居高臨下的姿態,也懶得和他打啞謎,對侍立在旁的云栽吩咐道:“念!”
云栽忙拿起桌上的那沓白紙,輕聲念道:“五月初六,顧將軍進京平亂,當晚遇上明蘭,兩人纏綿相擁。”
“五月十七,長柏公子看望顧將軍,顧將軍問他,怎么盛家不送個女兒進來?”
“五月十九,顧將軍去刑部找到胡大人,說官家大赦天下,西北涼州的曹家,怎么還沒被赦免?
“五月二十五,石頭到了揚州找漕幫的三爺徐癩子,說顧將軍請他幫個忙,去涼州接一戶姓曹的人家,要把那一家人送到京城,此事耽誤不得,越快越好!”
“六月二十六,曹家到了揚州,石頭兄弟二人護送他們一家到了京城,曹姑娘招供說,是石頭讓他們找賀家商量婚事,不能讓女兒受委屈!”
墨蘭聽到這里,打斷說:“真的假的?可別冤枉了好人啊!”
云栽見墨蘭發問,忙躬身道:“回大娘子的話,錯不了,徐癩子和曹家三人,都在口供上畫押了,人也都在京城,愿意出面作證。”
墨蘭“哦”了一聲,顧廷燁臉色鐵青,一聲不吭。
云栽繼續念道:“六月十五,顧將軍離京前夜,親自見了曹家父母,給他們撐腰,說你們盡管去賀家鬧,不妨先答應再反悔,即便驚動了官府,我也會護著你們!”
“十月十二,顧將軍回京的第四天,石頭去找了文言敬,問他,你想不想娶盛家的嫡女?以后有個得力的岳丈?”
墨蘭哼了一聲:“胡說八道!這是你自己瞎編的?還是屈打成招?”
云栽依舊躬身:“不敢欺瞞大娘子,這是文言敬口供里說的,他也簽字畫押了,六爺還沒對他用刑,他就全招了!”
“呸!軟骨頭,也就如蘭拿他當寶!”墨蘭不屑地說,也不管顧廷燁越來越難看的臉色,笑盈盈地說,“二哥,后面還有許多好玩的,要不要繼續念給你聽!”
“盛墨蘭,你找死!”顧廷燁猛地站起身來,一臉殺氣地瞧著她,那種在尸山血海里拼斗出來的殺伐威勢,瞬時溢滿全場!
墨蘭瞧著他兇狠的目光,夸張地拍了拍胸口:“哎呀!我好怕誒!六郎,我要是死了,你可不能娶我妹妹哦,我可不愿讓那兩個撿了現成的便宜!”
也不等梁晗回復,墨蘭瞬間收起笑容,厲聲道:“顧廷燁,你找死!”
“明天這個時候,知道消息的盛家、海家、梁家、王家、寧遠侯府、齊國公府、還有一直想收拾你的文官清流,都會對你說這六個字!我倒要看看,官家為了保你,到底肯得罪多少人?”
顧廷燁冷哼一聲,重新坐了下去,有那么一瞬間,他真想撕破臉皮,和梁晗夫妻咬牙走幾個回合。
但墨蘭報出的那一長串名字,還是讓他回復了理智。
他不怕梁晗夫婦,但同時得罪那么多人是必敗之仗!
這事說破天也是自己理虧,一旦真鬧大了,官家也沒法偏私。
墨蘭一臉譏誚之色:“顧廷燁,你也不行啊!我還沒用力,你卻倒下了,我再使點勁,你受得了嗎?”
顧廷燁迅速恢復了冷靜,皺眉道:“盛墨蘭,你這點后宅伎倆,充其量就對付些小娘通房,也配威脅我?那些也算證據?人家憑什么信你?我就不信有人肯為你,來和我顧廷燁斗一斗!”
墨蘭毫不示弱:“顧廷燁,你用不著裝腔作勢,這些話若出自如蘭,也算情有可原,你一個混官場的,說這種幼稚的話,我都替你害臊!”
“還信不信,你以為我陪你唱戲過家家!”墨蘭不屑地說。
“是真是假很重要嗎?看你不順眼的人那么多,他們只需要一個借口,我明告訴你,寧遠侯和太夫人做夢都想收拾你,他們一定是寧可信其有!”
“盛家現在為了脫困,一定要把責任甩給你!海家幾個兒子才干平平,把寶都押在二哥哥身上,為了二哥哥,海老太爺一定拼全力和你打!”
“小公爺為了明蘭,一定和你斗到底!那些文官清流,早就看你們禹州幫不順眼,他們能放過這次機會?你要不怕,盡管試試!”